第29章 壁上蓝翎固2（1/2）

任重听罢，愤愤不已。他八岁随玄虚子入关，被公孙大娘收养。之后充耳所闻，皆谓开元以来，大唐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念及自身，幼年丧父，颠沛流离，实在没什么太平盛世之感。而所知位高权重者，尽是安禄山、杨国忠、鲜于仲通、张虔陀之流。心中不禁疑惑，盛世之下，手握重权、遗祸天下、大奸大恶的高官怎会如此之多？突然想起登衡山之时，李泌言及当今天子那段话：“先天、开元年间，勤政爱民，励精图治，选贤任能，从谏如流，开盛世太平，使贞观之风一朝复振。可惜，自天宝以来，倦于朝政，耽于享乐，重用杨国忠、安禄山等一干奸佞……”心中忽有所感：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说到大唐佞臣、南诏危局，杨颠、任重心中不畅，寥寥数语，便即缄口不言。孟岚、米卉却还另有话题，尽是如何豢养毒虫、培植毒草，如何提取毒液、配置毒药，如何悄无声息下毒，如何妙手回春解毒之类，依旧言谈甚欢。眼见一顿饭即将吃完，任重问道：“特使接下来如何打算？”杨颠叹了口气：“溯汉水西上，到汉中转陆路，进长安，上奏折。唉！但愿一路莫生波折，大唐天子公正处置。”话中之意，显然是担心大过期冀。沉默片刻，续道：“杨某有个冒昧之请，小友若是闲暇无事，可否同行半程？”孟岚闻言，握住米卉一手，接过话头：“咱姊妹投缘，只盼多聚几日。”米卉见任重迟疑不答，赶忙撺掇：“素闻武当山乃道家名胜之地，不如咱们就陪孟姊走走，顺道往武当山游历一番。”任重见杨、孟二人殷切，米卉心动，便点头答应。

次日天还没亮，四人便在码头会齐。上了客船，稍候片刻，眼见就要撤去跳板，又匆匆上来一中年汉子，身躯魁伟、阔脸虬髯，斜背黑色布袋，有意无意地朝任重这边瞥了一眼，也不落座，径直穿过船舱，走到船尾，凭栏而立，闭目养神。客船一路溯行，夜幕降落，距均州码头尚有数里。天宝元年，朝廷废均州，设武当郡，但民间叫习惯了，仍称均州码头。游客走水路往武当山，须在此地下船，换乘车马上山。船正行进间，岸上忽然传来一阵笛声。曲调悠扬舒缓，犹如小童牧归。船尾那虬髯汉子倏地睁开双眼，瞬间又缓缓闭上，仍是意态悠闲，依着栏杆，口唇翕动，却不出声。在旁人眼中，便似嘴里含了东西咀嚼一般。任重斜眼一瞥，知是传音入密。过了片刻，那笛声一转，陡然高亢起来。任重虽知那笛声是在与虬髯汉子对话，却不知两边说的什么。心中留意，脸上仍不动声色。又过片刻，那笛声渐渐隐去。

船靠码头，四人上岸进城，寻到一家客舍，要了三间客房。杨、任二人各住一间，孟、米二人有说不完的话，便合住一间。晚饭时，任重询问杨、孟二人翌日打算，虽未明说，但言外之意，是不欲再随二人溯流而上。杨颠本不愿耽搁，想尽快经汉中进长安呈递奏折，孟岚却仰慕武当，欲随任、米二人游历一日，只是怕因私废公，不好意思开口。杨颠猜出她心思，不忍拂她，道：“明日就与小友上武当山，后日再乘船西进。”四人边吃边聊，堪堪吃饱，任重忽然竖起食指放在唇间，侧耳凝神辨听。四人之中，唯他内力深厚，隐约听到一缕笛声，曲调悠扬，一如在船上听到的一般。少顷，道：“是那笛声，我出去瞧瞧。”孟、米二女站起身来，齐声道：“一起去！”任重连连摆手：“不行！我一人去，才方便见机行事。”孟岚一想也是，伸手拉住米卉：“阿妹，咱就在客舍等着吧。”米卉却坚持非去不可。任重无奈，只好答应带着她。

出了客舍，凝神辨听，那笛声飘忽不定，渐向城外远去。任重背起米卉，奋足疾追，奔至城门口，却见门页紧闭，当即施展攀爬功夫，翻过城墙，溜到城外。循着笛声，一路潜行，又追出七八里，上了一座小丘。将至山顶，笛声戛然而止，却听一人嘿嘿一笑，道：“李二，别来无恙？”另一人冷声道：“莫迪，李某可没空跟你假客套。”莫迪却道：“打架也不急在一时，你李二一路舟车劳顿，莫某就先吹一首曲子，为你洗尘。”接着，笛声又缓缓而起。任重放下米卉，二人悄悄摸到山顶边缘，隐身树后，借着月光望过去。只见山顶一方平地，居中站立两人。一人背对自己这边，身形魁伟，瞧背影，正是船上的虬髯汉子。另一人面朝自己这边，一袭白衫，体型纤瘦，月光之下虽瞧不真切容貌，但朦胧之中，横持短笛，宽袖飘飘，颇显儒雅。在其身后，另有一人负手而立，仔细一打量，竟是幽冥无常端木然。

笛声柔和舒缓，犹如恋人间娓娓诉说衷情，任重听了一会儿，心潮微涌，侧眼一瞄米卉，却见她两颊酡红，双眼迷离，犹如醉酒一般。心想不好，这笛声之中，加持了摄魂心法。当即静心凝神，摒除干扰。同时伸出右手，握住米卉左手，将一缕真气缓缓输送过去，助其抵御笛声。米卉左手被握，先是不由自主地往任重身上靠了靠，随即心头一震，触电般移开，两眼盯视前方，不敢侧脸去瞧任重。那笛声奏到此处，音调猛然拔高，转为异常尖锐急骤。先前还喁喁私语，转眼便咆哮如雷，中间没有任何过渡。米卉有任重内力相助，勉强尚可支撑，她怀中那两条小蛇却抵受不住，在竹筒内一阵奔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