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游方道士（1/2）

清晨的阳光朦胧柔和，透过菱花窗，温柔地洒进帐子里，院子里鸟雀叽喳，在树上跳来跳去，从桌子上投下来小小的一团阴影。屋外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似梦似真，听不真切。

卫筝坐起来不适地皱了皱眉，睡了许久，她的头有些疼，胳膊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包得很细致。

起身倒了杯茶喝，茶壶里的水还温热着，应该是今早新沏的。

“筝筝，你怎么起来了？”

卫夫人进来很急，腰间环佩叮当作响，秀眉微蹙，“前些日子刚下了大雪，你爹爹同我说大雪封路，想必要过些日子才能下山来，怎料你们竟回来了，还弄了自己一身伤。”

“筝筝，伤口还疼不疼，你饿不饿，是不是那儿不舒服了，跟娘说”，说着取了件披风给她披上，“早晨屋子里冷，起来也不知道给自己披件衣裳，怎么是阿珏背你回来，还带了个小乞儿。”

“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瞧着像是刀伤，筝筝，你去做什么了”，卫夫人的声音低下去，“你睡了许久，明明大夫说过，伤并无大碍，可就是久久不醒。”

“娘~你一下问这么多，我该先说哪个好，筝筝没事，你别怕，你摸摸，我好好的”，卫筝拉过卫夫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不知来了多久，一双手冷得冰一般，想是早晨过来的急，没将手炉带上。

卫筝明白她的担忧。

许多年前，卫老将军家添了个小孙女，本是桩喜事，可怪就怪在卫家姑娘不哭不闹，逗弄也不大有反应，本以为是个不爱哭闹的性子，可其他孩童都会叫娘亲了，卫筝还只会傻笑，长到三岁还不会叫爹娘，卫侍郎夫妇也不得不接受卫筝异于常人的事实。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那小丫头竟跌进了湖里，捞出来的时候就剩最后一口气了，眼瞧着就要死了，，，

卫筝扶着娘亲坐在榻上，将她的手捂在手心里，卫夫人想挣开，又怕扯着她的伤口，只得作罢，“娘~你瞧，我好好的，我是娘亲的明珠，明珠怎么会舍得抛下美人走呢？”

“就数你嘴贫，一转眼，我的明珠都长这么大了，都能护着别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还记得你三岁那年，有一天府里来了个游方道士，也不说话，脸上神情莫测难辨，只盯着你一个劲儿地瞧，，，相逢即是缘分，你爹爹上前询问，想请他用饭，那道士疯疯癫癫的，竟说你魂魄残缺，养大了也是个傻子，你祖父气坏了，二话没说将他赶走了。”

这些是卫筝不曾听过的，府里也从未有人提起，是在她来之前的事，“那后来呢？”

“过了三五天，下了一场大雪，天还阴沉着，我们坐在屋子里喝茶，你就趴在边上玩，只一个转头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府里就这么大，可怎么也找不见，等娘亲和你爹爹寻到你的时候，你泡在湖水里，那时正值腊月寒冬，捞上来的时候，脸色发青。我们吓坏了，嫂嫂和师兄连夜下山来，看着你却不说话，只是不住地摇头，，”

“我的小明珠，你还那么小，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才刚刚会叫娘亲，，，”

卫夫人的手抖得厉害，好像又回到那天，天异常地寒冷，他们找了许久，最后看到的他们的筝筝，他们的小女儿，泡在冰冷的湖水里，毫无生机。

她那么小，那么小，，，

“娘亲”，卫筝握住了卫夫人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团进手心里，“别怕。”

卫夫人抬手抚了抚卫筝的头发，“那时候乱作了一团，谁也没注意到那个老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门外，说能救你。”

“你爹爹是最不信这些的，那日拉着那道人，跪着说求道长救我孩儿，自嫁于他，除却生你的时候，还不曾见他那般慌乱过。”

“那道人喂下你喝了一碗汤药，不知怎么竟然好过来了，睡了三日起来能跑能跳，唤你时也有了反应，竟然还会说话了，我们的小明珠不是傻孩子，她伶俐着呢。”

卫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卫筝的脸，将她的碎发拂过去，掌心温热，是卫筝曾不敢企及的温暖，“我的小阿筝啊，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那道人卫筝其实见过，那时她刚来这里，乱七八糟的记忆混作一团，浑浑噩噩，那道人远远地站着，看着她似笑非笑，明明屋子有很多人，卫筝一眼就瞧见了他。

道人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衣衫也是破旧不堪，让卫筝一下子记住的，是他的眼睛，温和慈爱，垂眸望着她，悲悯地像神明。

见她盯着他瞧，道人哈哈大笑，打量了她一番，“竟真能回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朗声长笑着走远了。

卫筝想了很久，不明白那道人的意思，一直觉得有愧，她以为卫家姑娘死于落水后的高烧，她得了不该得的，占了别人的。

越是贪念那些温暖，越是觉得自己骗走了别人的东西，她是卫筝，又不是卫筝，她一直明白，越清醒，越沉沦。

越沉沦，越清醒，来来回回，也越痛苦。

爷爷留给她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