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1/2）

它的饭量越来越小，动作越来越笨拙，甚至有时候上个楼梯都会摔倒。

玛奇玛给它看过很多次病，但都对这种自然界中所有生物都需要经历的衰老束手无策。

十三年后的一个清晨，喵子没有再睁开眼睛。

那天帕瓦哭得很厉害，连眼睛都哭肿了。

她不停地揉着眼睛，哽咽着问牧白，喵子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了？它是不是会一直睡着？

这个问题她问了很多遍，牧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天牧白只觉得……帕瓦的精神好像恢复了。

那天帕瓦不再惧怕黑暗，她说如果黑暗中真的有鬼就好了，那她就能再见到她最爱的喵子了。

那天她一直在哭，但精神状态似乎不错。

但也仅仅是那天。

那天之后，她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惧怕黑暗、不敢一个人洗澡睡觉。

牧白一如往常地照顾着她，但有时候也会独自望着大海思考那个问题——喵子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就像薇薇安一样。

如果地狱里的不是恶魔而是死去的人就好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

喵子死后的第十七年，姬野寄来了一封信，上面述说着她最近的生活，说她过得如何如何自在，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三线城市的节奏很慢，物价也很低，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品尝美酒、享受生活，还能拿着照相机去拍下许多美丽的风景。

信的后面附上了许多照片，都是她拍下的花花草草，其中有她自己亲手栽培的，也有她在路上看到的。

牧白微笑着看完了那些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两个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姬野依靠在床边，面带微笑。病床上躺着的是早川秋，头发已经剃光了。

姬野说秋的病情恶化了，可能没几天日子。

她说她又卖掉了房子，想要带着秋最后旅行一次。她说他的生命不应该在病房里黯然流逝，他应该在山河间、花海中、银河上走完最后一段路。

就像他的理想一样远大，就像吹过他枕边的风一样自由。

牧白没有给她回信，只是默默将信封放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牧白想要给她回信，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寄往哪里。

他呆呆地望着别墅院子里的小树。

直到它也长成了大树。

牧白第一次带着帕瓦在那棵大树下荡秋千的时候，他又见到了一位故人。

一位年迈的美利坚绅士。

他说他叫老约翰，是来找他的女儿的。

牧白说，薇薇安已经在海平线那头睡着了，和喵子一样，不会醒的。

那天老人没有落泪，只是拄着拐杖乘上了一艘去往海平线那头的船。

他说薇薇安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从某个酒鬼那里捡来的。她长得很像她的母亲，也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和一头美丽的银色长发。

老人乘着船离开了，没有留下什么。牧白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但他还是在院子里多种了一棵树。

等那棵树也长大的时候，别墅二楼的地板突然有些漏水。

牧白拿着锤子和木板，一边抱怨着这栋他还了几十年房贷的别墅怎么如此劣质，一边缓慢而僵硬地敲下了钉子。

他砸到自己的脚了，挺疼的，被砸到的皮肉过了好一会才弹起来。

他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玛奇玛，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是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就连帕瓦也好像会永远保持着十几二十岁的容貌一样。

他不服气地问她们，你们为什么不会老？

帕瓦没有回答，只是从他脚边拔起了那颗砸歪了的钉子，然后大笑着跑来跑去。

玛奇玛说，因为我们是恶魔。

牧白还是觉得奇怪，又问她为什么是恶魔就不会老？

她说，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四百六十七遍了，从一百二十四天开始问的。

牧白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钉钉子。

这块木板他钉了很久都没有钉好。

久到他好像已经吃过很多顿饭、睡过很多次觉了。

他记不得具体是多久。

也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躺在了床上。

帕瓦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哭不闹，也没有像尖叫一样笑。她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眼睛好像有些发红。

她又问，你是不是也要睡觉了？你还会睡醒吗？帕瓦想跟你一起荡秋千，还要你帮忙做饭、洗澡、刷马桶，你可不可以不要睡觉？

牧白摇了摇头。他真的有些困了。

帕瓦又说，那贪财恶魔你把钱还给本大爷，没有还清之前不可以睡着。

贪财恶魔？本大爷？

牧白突然觉得这两个称呼有些耳熟。

他想从床上坐起来，但身体却有些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