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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转过的空档，他俯身，飞快地在张慢额上吻了一吻。

“孕育美丽温馨爱意，辛苦了，老婆。”

月月办满月酒那天，老拖拉机厂的人来了大半。姑姑刘百灵挽着一俊秀男子的手姗姗来迟，刘柏杨望着那男子半晌，突然，拖着尾音长长的哦了一声。

男子笑道。

“认出来了？”

“你不是徐卫东的表哥常峰吗？当年我妈还瞒着我姐，让她跟你相过亲？”

男子笑着点了点头，一别十数年，他还是刘柏杨记忆中的军人模样，一站，一动都如棵杨树般挺拔。

刘柏杨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伸出手指了指常峰，又指了指刘百灵。

“你们俩？”

他再次长长的哦了一声，眼神变得越来越促狭。刘百灵脸红了起来，上前两步打掉弟弟的手。

“什么啊，就是那天，他刚转业回来，到我们图书馆借书，这不就是刚好遇上了吗？”

“什么什么？”

张慢凑了过来，一见几人模样，心里明白了八分。

“咱们月月有姑父咯！”

“慢慢。”刘百灵尴尬的直跺脚：“你怎么也跟着他瞎说？”

这时，常峰伸手拉住了她，安抚式的低头一笑。刘百灵马上就不急了，像个小姑娘一样乖乖被他牵着。

刘柏杨站在一旁看着姐姐，打从心里眼安慰。

命运就是这点好。即使年轻时匆匆一瞥，错过半生，好在最终还是得了个圆满。

不远处，刘父正在低头摆弄着相机，这是他自国际象棋后培养出的第二个爱好。摆弄了半天，见屏幕里还是黑的，刘父着起了急，喊道。

“东娃娃，你给我弄得这个相机是不是坏了啊！”

徐卫东和妻子正在婴儿床旁逗弄月月，闻言急急跑了过去，他接过相机，低头一看，叹了口气。

“大伯，你没开镜头盖。”

众人哄堂大笑。刘母刚和赵大娘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她伸出一根指头，去戳被臊得面红耳赤的丈夫的额头。

“你真是！越老越回去了！”

“大娘，你别这么说。”罗晓刚慢条斯理的坐在桌边饮着茶，自开了家火锅店后，他胖了起码五圈：“大伯能捣鼓捣鼓相机多好啊，不像我妈。到现在，电视还不会开。”

说什么来什么。

众人将目光转向罗母，她正和郝红梅手拉手坐在沙发上聊天，唾液横飞的控诉着儿子给她买的新手机。

“除了贵，没哪点好！功能那么多，还拍照，红梅你说怪不怪，拿电话拍照····”

郝红梅人老实，听不出罗母那么多弯弯绕绕，傻乎乎的点头。

“是这个理儿，这不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吗！”

罗母吃了个憋，脸砰的红了，众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正在这时，刘父终于捣鼓好了相机，他挥手唤着众人。

“快来！快来！查五个数就要拍了！”

大家一听倒计时开始，都慌慌张张都跑了起来，这个带倒了椅子，那个磕到了桌子脚，哎哟声连成一片，好不容易在镜头前聚拢了，刘父大喊一声茄子。众人刚亮出明晃晃的白牙，站在最前头的张慢就猛地一拍大腿。

“妈呀！月月！月月没抱过来！”

众人一惊，于是这个笑，那个闹，一时间乱成一团。

镜头咔嚓一声。

将这瞬间定格了下来。

“爸！”

“妈！”

黄昏早已褪去，天色暗的几乎看不清远处的飞鸟。刘柏杨和张慢听见女儿的喊声，豁然回过了头去。

月月牵着孟羽的手，急匆匆的从岸上跑了下来。

“你们俩一下午去哪儿了啊，怎么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啊！河边这么多蚊子，你们俩杵这儿干什么？”

见月月急得发齁，孟羽慢条斯理的去扶她的背。

“这不是找到了吗？别急，离吃饭还早嘛·····”

刘柏杨紧紧的牵着妻子的手，怕她在河岸上滑倒。他笑了，五十年积蓄的皱纹，如沟壑般根根浮现在脸庞上。

“我在给你妈妈讲故事呢。讲着讲着，就忘了时间了。”

“讲什么故事呢！讲了一下午？”

“是个很长的故事。”

张慢用手抚平被风吹起来的白发，她笑着转过头，去看丈夫的脸：“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这时，岸上的人叫喊了起来，原来已到了初秋放水的时刻了。刘柏杨和张慢紧紧相依着，顶着晚风快步往岸上走。轰隆一声，闸门开启，寂静了一夏的河水崩腾而下，夫妻二人立即回头去看——这条河起于淞县，奔腾全省，它灌溉着这片古老的腹地以至成就了天府之国，它也成全了这群依水而生的人们，几千年来的烟火人间。

而它，终将会奔向大海。

终将，会奔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