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除夕（1/1）

除夕佳节，平日里宁静的夜晚被喧闹的声音冲散，黑夜本身的压抑在红彤彤的灯笼中尽数消散。

“新年贺岁！臣等愿圣体安泰，国泰民安！”

照例，除夕夜百官汇于太和殿，与皇帝一同贺岁。

今年也是一样的，只是坐于主位之上的，并不是墨渊，而是凌星瑜。

大臣齐齐与皇帝敬了杯酒，后又满上酒杯敬凌星瑜。

不一样的祝福语，一样的不走心。

凌星瑜也不在乎，兀自喝着皇宫里还算不错的酒。

凌星瑜的不讲礼仪早已深入人心，大臣们也没想着她会回应。

敬了酒，献了礼，看了歌舞，酉时便散了。

在宫中吃年夜饭仅仅是走个过场，除夕团圆夜，自然还是要同家人一起过。

墨渊分发了压岁钱，目送一众大臣归家与亲人团聚，自己也打算归家去了。

皇宫不是他的家，起码太和殿不是。

墨渊如今父母仍健在，自然也是要回去陪陪父母的。

只是……

墨渊收回了踏出殿门的脚，走到独自喝酒，看着没想挪步的凌星瑜面前。

“尊上亲人不在此处，若尊上不嫌弃，可同我一道回家。”

凌星瑜放下了酒杯，抬头看着黄袍加身的人。

墨渊长得是好看的，眉眼深邃，气宇轩昂，不似南宫瑾辰那般温润如玉，他的长相锋利，富含帝王之气。

来人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凌星瑜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无声的拒绝。

墨渊是个聪明人，叹了口气便走了。

对待凌星瑜，墨渊的感情很复杂，有着不敬的长者对小辈的疼爱，也有对凌星瑜那淡漠性子的心疼。

他活了一百多岁，尚且贪恋这世间美好。

凌星瑜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却总是死气沉沉，活着，却像个会呼吸的木偶，整日里也不说话，只是平淡无波地看着世态炎凉。

墨渊一直不敢看凌星瑜的眼睛，不仅是因为她的身份，还因为她眼中的死寂太过骇人。

只一眼，似乎便可以将他拉入死水。

偌大的太和殿，灯火通明，除了守殿的仆人，便只剩独自饮酒的凌星瑜。

一杯接着一杯，凌星瑜眼神不再清明，迷离且无措。

她最不喜各种佳节了。

除夕、中秋……皆是亲人团圆庆贺的日子，她一个也不喜欢。

中秋月圆，那是父亲杀了母亲的日子。

除夕灯火通明，那是她孤独寂寥的映衬。

……

每一个本该美好的日子，在她的人生里都是晦暗的色彩。

悲痛的记忆覆盖了所有美好，她不愿去想，却也如洪水猛兽，势要将她吞没。

凌星瑜从未过过节日，无论是生辰还是欢庆，所有美好的事物总像长了脚一样，绕着她走。

若不是上过学，读过书，凌星瑜觉得自己大概不会知道还有如此多的节日，去纪念、去欢庆。

对凌星瑜来说，日子向来是无趣的。

她不懂“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的欢馨，不懂“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失落，不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期盼。

她的世界只有杀戮，只有权利。

家人，于她而言不过是可以随意利用的棋子；朋友，不过是争权夺势的助力。

总归都会背叛，总归都要厮杀。

寂寥无边，灯火阑珊中，凌星瑜这等无心之徒，也会落寞。

每当这时，凌星瑜总想着借助外物去逃避，酒精自然是首选。

喝了四五坛酒，脑子昏昏沉沉。

“嘭！”

此起彼伏的炮竹声响起，凌星瑜有些烦躁。

她还是讨厌，讨厌别人的快乐，讨厌别人的团圆。

所以她跑了，连走路都不愿意，催动玄力直接消失在了太和殿，出现在黑漆漆的安星阁。

曲水和流觞被凌星瑜支走了，她放她们去与家人团圆了。

没有人气的安星阁，寂静非常，凌星瑜借着月光躺在自己的小躺椅上。

为了参加宴会而带起的步摇，被压在脑后，她也不觉得硌，就那样躺着，看着烟花点亮的夜空，总算听不见声响。

想着，这一天大概也就如此过了，和前二十年一样。

传送诀耗费玄力，哪怕距离不算太远，凌星瑜还是白了脸色。

酒劲又泛了上来，凌星瑜迷迷糊糊在躺椅上睡着了。

“辰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