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哈里斯（1/2）

大漠里白日炎热，夜里却很凉。

当晚，吴虞在青石砌成的温泉小池中泡着，白色的罩袍挂在一边的木架上。

小几上的熏炉里燃着边郡特有的香料，芬芳馥郁，有安神驱虫之效。

下面装了层隔板，摆着干巾和皂角。

池中水汽氤氲，细密的水珠沾在他长长的眼睫上。

不知是因为热气蒸腾，还是他心事重重，平日温和清澈的眼眸，此时仿佛两潭化不开的墨。

吴虞拿不准，等在明珠驿馆究竟是对是错。银月湾大集人多眼杂，大长老如果想暗杀纪如兰，在大集期间动手无疑是最合适的。

事成后，随便找几个行商说是双方生意纠纷引起的仇杀，这事就跟远在繁都的沃兰德家没有一点干系。

但如果大长老等不及呢？会不会在铃山就设下埋伏？

但铃山东西绵延数千里，翻山的路也有数百条，林深路险，大长老怎么保证一定能堵到纪如兰？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打断了吴虞的思绪。

车声辘辘，似乎有车马从侧门进了院子，经过长长的两排连房，去了后面的马厩。

脚步声靠近，红樱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都安排妥当了，近来客人又增了很多，巡防也不敢懈怠。”

另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嗯，六月大集将至，万事小心。”

嗯？这个声音是……

红樱又道：“听说紫鸢姐姐在繁都的赛歌会又摘得桂冠，三年魁首属实不易。”

那个声音又说：“她有她的矜傲，分毫不肯让，歌会那日直接从楼上一跃而下差点没把我的魂吓飞。还是你好，让人省心。”

来人忽然停住脚步，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人，皱着眉问：“云侍卫？你怎么在这？”

未等阿云答话，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吴虞撩开帘子，披着白色的罩袍随意地倚在门边。

他发梢还滴着水珠，脸庞因刚被热气蒸腾而泛着红晕，眉眼舒展，轻笑道：“因为我在啊。”

因为从池中出来得急，吴虞的衣领还未束好，露出锁骨处好看的线条，跟白皙的脖颈连成一片。

乌黑的长发还没完全擦干，披散在肩上，显得放松而随意。

随从和护卫们都在，长院被一盏盏油灯的光火照亮，夜色也被冲淡了几分。

吴虞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看着纪如兰，眼神暧昧不明。

纪如兰扫了吴虞一眼，呼吸一滞，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衣服穿好。”

说完便像逃跑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吴虞无奈地摇头，她这表情怎么跟见了鬼似的？好歹前几日还喝了他的血，这就翻脸不认人！

整理好衣衫，用发带束了头发，吴虞带着阿云往客房去。

夜里凉风习习，虽然让人感到有些寒意，却比酷热的白日舒服很多。

今晚乌云遮月，连一丁点儿星辉也没有，天空暗沉沉的。好在驿馆的墙壁上都留了壁灯，一路上都有光亮。

不知是不是为了出来纳凉，晚上在院子走动的人比白天多了好些。

已经是亥时了，客房和赌坊里还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几个白袍白帽的释伯行商匆匆经过，眉头紧锁，看起来并没有晚间遛弯儿的闲适，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交谈，径直往院子里头走。

吴虞脚步一顿，跟阿云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这几人步履匆匆，走路却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可以做到控制脚步和气息，明显习武已久，他们不是普通行商！

二人心道不好！正要去追，旁边的客房门忽然开启！

十多个行商打扮的人一涌而出，朝着院子里的小厮和巡夜护卫提刀便砍。

院子另一头忽然有人喊了声：“什么人？”

大院首尾两端同时响起刀剑相击的声音，两侧的客房门“嘭，嘭，嘭，嘭”全部打开，一时间弯刀雪亮，箭镞寒光！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刺客？

难道刺客早就混进了行商的队伍埋伏在明珠驿馆就等着纪如兰到？

吴虞一路警惕，刺客竟然就藏在明珠驿馆里！听声音少说有数十人！

刺客毫无差别地砍杀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驿馆护卫还是普通的行商全不留情，弯刀如镰刀割草般收割着一个个人头！

弯刀挥过，头颅落地！飞溅的鲜血浆液洒了一地！

一时之间，长院中尖叫声、跑动声、捅穿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大长老今夜没想留一个活口！

扮作释伯行商的刺客皆是相似的打扮——白袍、白帽、大胡子，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还没等吴虞从刺客的动作中辨认出蛛丝马迹，数十把弯刀已经同时朝他们主仆二人挥来！

侍卫阿云提剑格挡，刀剑嗡鸣，寒光刺目！

刺客们毫不言语，根本不在乎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