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春（23）（1/2）

骗人。

左星寒静静看着眼前模糊的轮廓，眸底一片晦暗。

这些天不在他身边，她可是逍遥的很，若不是他装作梦魇，她要几时才肯来见他？

他伸出手，毫不意外地在她腕上摸到了一只温热的镯子。

上好的暖玉，明显不是从前她那只普通的玉镯。

他微微敛眸，道，“南齐的使团明日便会抵达王都，届时我和拓跋珍珠的婚事，你与拓跋鸣的婚事，都不会作数。”

“我们可以回南齐了，阿姜姐姐。”

布了多年的棋盘，如今终于可以收网。

他语气轻描淡写，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笃然，像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岁忽然想到了拓跋鸣的话。

她眸子沉了沉，没有说话。

夜色里，左星寒只能隐约看见岁模糊的轮廓，望着没有出声的岁，他睫羽轻颤了一下。

“阿姜姐姐喜欢拓跋鸣？”

岁微微一怔。

左星寒静静望着她，清翟的脸庞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左二每日都会向他禀告她的事。

每当左二绘声绘色描述着她与拓跋鸣在一起时眉眼间的神态，他的心便会多郁结一分。

她和那个表面上看着不成体统的拓跋鸣在一起时，好似比跟他在一起时自在的多。

她恣意妄为，喜怒分明，像阳光般耀眼，而在他面前，她却总是沉静而柔和的。

如林间的一片绿叶，湖中的一抹浮萍，理智、无言、冷静，与南齐深宫中谨恪寡言的宫婢别无二致。

唯独少了在拓跋鸣面前那样鲜活的模样。

如这让他妒火中烧，也惴惴不安。

尽管不想承认，他的确在嫉妒拓跋鸣。

他不需要谁的庇护，但她不同，他确信她是为他而来，如果他过早崭露锋芒，她是否便有理由离他而去？

他不敢赌，只能暗中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直到那日拓跋林将手伸向了她，曾经无数次莫名的悸动和烦闷，最终都在滔天的怒火中明了起来。

原来是心动啊。

左星寒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镯子，他眸光沉沉，如幽深的漩涡。

所以阿姜姐姐，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无论是与否，我都不会让你嫁给他人。

即便你真的喜欢拓跋鸣。

不等岁回答，他将腕间的天水色翡翠手串取下，不容置喙地戴在了她的腕上。

他状似不经意地笑了笑，“阿姜姐姐最近换了新镯子？”

“拓跋太子暂时放在奴婢这里的，改日奴婢便还回去。”

岁淡漠地瞥了一眼珊瑚红的暖玉手镯，脸上没什么情绪，“拓跋太子与奴婢云泥之别，奴婢从未肖想其他。”

这算是和拓跋鸣撇清关系了。

左星寒温煦的眉眼不由柔和下来，他压下眼底的欣喜，敛起眸温声道，“阿姜姐姐今日也佩戴了香包吗，香味与母后宫中的玉兰花一样，可否将它送给我？”

岁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的脸，片刻后，她道，“殿下若是喜欢，明日奴婢便给您做一个。”

“不必麻烦，姐姐这个给我便好。”左星寒莞尔道。

岁看着腕间戴在一起的珊瑚红手镯和天水色翡翠手串，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半晌，她淡淡道，“对于奴婢而言，殿下也只是殿下。”

左星寒手指忽然蜷了一下。

方才那丝坦露心迹的手足无措突然便化成了尖锐的刀刃，刺向了他的胸膛，钝痛得令人无法呼吸。

察觉到她摘手串的动作，他突然攥住她的手，一时无言。

少顷，他垂下眸，掩去眸子里涌翻腾着浓郁的暗色，他薄唇翕动了一下，润朗的眉眼染上苦涩，“可我从未将你当做奴婢。”

“殿下还不明白么？”岁静静道，“无论奴婢与您是何身份，我与殿下都无半点可能。”

看着他脸上惨白的月色，岁眼眸平淡，如一片宁静的湖水，“我不过是在殿下最需要依靠的时候陪在了殿下身边，又恰好是女子，这才让殿下有了这种错觉，以为这便是心悦。”

“而实际上这个位置换做他人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我，今日这里的左一是女子，结果或许也是一样。”

“若我回应了这种错觉，与趁人之危有什么区别？”

从地狱中爬回来的人，渴望抓住的那束光不过是虚假的萤火，他眼中的救赎，也只是她需要完成的任务罢了。

所以，只有她不行。

岁偏头看向窗外挂在天际的皓月，清丽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蹲在横梁上的左一忽然打了个冷颤，他不敢再听下去，找了棵不远不近的树藏了进去。

“不是趁人之危。”

左星寒攥着她的手，他晦暗的眸子蒙着薄雾，潋滟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