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正锁,汴京路（三）（1/2）

“回皇叔，小七不识得此人。但是此人确实跟今年新科状元眉目相似。”七殿下如是说道。

外面的北风止，窗外的呼号声也停止了。腊梅香气更为浓烈的沁入别苑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皆静默。

突然，一只黑猫破窗而入，竖毛伸爪。弓背尖叫，竟发出了婴儿的啼哭，随后，撞门而亡。

御史中丞立马喊到：“不好，此香有异，请晋王移驾安全地方。”

晋王颔首，旁边公公便搀扶而去。

刑部侍郎陆今安看江知渺还在那若有所失，上去拍了江知渺后背一巴掌，差点把她拍到青石板上，咬牙从嘴缝里挤出来：“还不快退下！”

江知渺如梦初醒，就在刚刚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刚才竟梦回蜀中，看到了梅花鹿在丛林中，矫捷的小鹿如山中精灵一般，召唤于她。她定在原地，若再不唤醒，她就要踏步而追了。

她扫向了旁边一群人的反应，并无异样。到底这腊梅香与这梅花鹿有什么关联。

众人逃离之际，她也随流而出，七殿下趁乱走到他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张出嘴型：“知知，御史台等我。”

他才出汴京赶往边关抵抗拓拔一党的频繁骚乱，谁知，年关将近，他凯旋而归时，他的小伴读竟犯了死罪。

他曾去牢房里偷偷看望于她，看她身受钉刑。尺余长的钉子，钉在她的肩颈处，深深钉入骨血，血渍脏污了她的秀发，身上烂肉黏住了囚服，他心如刀绞，从前的她，意气风发，吟诗赏月，斟残玉，青衫穿于林中，卧看南山。还笑问他：“七殿下，竹林潇潇下，可曾听过竹林七贤之说？”

说罢，她便仔细给他讲述。

竹影斑驳陆离，倒映在江知渺的脸上，他于数尺之外，已经听不见他在讲什么，只知道她宛如清风明月，宛如镜中桃花，宛如茂林修竹，美好的像个勾勒出来的梦，挑动着他的心弦。

他不停告诉自己，这小伴读，是个男的呀。甚至怀疑自己心脏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乱跳。找太医院开了一个月凝神静气的中药，才稍稍稳住心弦。

他本不该在这偷偷告诉她让她在御史台等着自己。但是他在战场之上，生死存亡之际，脑子里最想的是想再听她说故事，怕这次一散，她会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可是，这一说不要紧，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了这拉扯袖子的一幕。

众人当作看不见。内侍们也暗自想戳瞎双眼，暗道，原来数月前的流言不是空穴来风。

晋王心下黯然，为了这个罪臣，竟敢欺瞒与他最亲近的皇叔，这个人怕是活不了三天后了。

心思各异的一群人，走出三进三出的晋王府，江知渺却暗暗记住弯弯绕绕的小道。

外面，夜色已浓。

晋王府门前一些人相拜散去。

乌台谏院，血腥味弥散，哀嚎撕破了静谧的黑夜。

囚犯们面面相觑，蹲在草垛里，心理暗想，不知道哪位倒霉的囚犯又得罪了喜怒无常的御史中丞和刑部侍郎两位大人，大半夜的动用私刑。

而季归荑正在一间暗室，推动着冒着热气的琉璃茶盏。

旁边一身血污的血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疼的抽搐。

陆今安蹲在江知渺面前道：“江知渺，你还差两日便是魂断之日了。本该让你在这人世间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好吃好喝的伺候，没想到你还是改不了你那口无遮拦的性子，差些连累我们得罪晋王。本来你可以晚点死，可偏偏碰上晋王，他秘传，今夜就要你的命。”年轻的侍郎，眉眼之间透漏出了定人生死的阴鸷，丝毫不知，多年以后，他会厚着脸皮，死死追着江知渺全国各地跑。

江知渺本来肩颈之上有两颗长钉钉入，因带她去，怕被人认出，便取了出来。如今，又在肩颈，手臂和腿部关节活动处又重新钉入长钉，整整三十八颗，每一颗都带着密密麻麻的挂刺，但凡一动，关节便牵扯着撕心裂骨的疼痛。

她颤抖着，疼痛使她丧失了求生的欲望，如今沦为草芥，人命不过是被人随意拿取的物件，晋王府上又放着她写的诗谜，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查出来是身在昭狱的她所写。

这条命得替他们担上多少罪责。背上多少冤屈。蔑视皇权，拐卖靖王妃，晋王之子。这罪让外人看来死不足惜。

这汴京城下，似乎布下天罗地网，不给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来人，拖下去，生死自论。”

江知渺失去意识的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如此。

当她再睁开眼时，她看到了在牢房的小四方桌上的七殿下如玉般的双手拿着白色玉瓷酒杯，自斟自饮，桌上摆着珍馐美酒。她借着天窗散落下来的雪光。似乎像是冻死之人的美梦，冷冽到虚幻。

她嘴唇欲裂，轻唤：“七？七殿下？”

七殿下身躯微颤，稍微侧身，挺拔分明的鼻翼在静谧的黑夜微微发酸。

“你…你可有遗憾之事？”

江知渺嘴唇皴裂，嘴角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