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赴单刀会（1/2）

腊月十五，艳阳高照，云絮游移。

这一天，连刮了几日的风都收起脾气，枝叶纹丝不动，旗帜低垂不展。

荟芳茶园里，人头攒动，鼓乐高奏。

长逾六尺的紫檀精雕龙纹大供桌上，香炉烛台，元宝花瓶，瓜果梨桃，各式供品皆已备齐。

袍哥中的大小人物悉数到场，上至大爷管事，下至跑腿打手，个个精神矍铄，眉开眼笑，仿佛迎来一个盛大的节日。

一声锣响，嘈杂喧闹的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身着金丝通领对襟长袍的许忠武，从太师椅上款款而起，朝众人一抱拳，高声说道：“诸位，按规矩，这‘单刀会’应在五月十三关公诞辰来办。但今年不同往日，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屡次轰炸让袍哥损失惨重。”

“幸赖关公护佑，信义昭彰，让更多弟兄投我门下。今日，我义堂就破一次例，在年终岁尾办这‘单刀会’，广纳天下豪杰！”

言毕，一侧的祝宗（主持祭祀者的称呼）扯嗓高喊：“请，关二爷！”

说话间，铜号齐奏，银锣炸响，鼓声震天。

几名壮汉抬着一尊金身关公像徐徐走向祭台，稳稳安放。

阳光下的关公，金光灿灿，威仪赫赫。卧蚕似雾，长髯垂胸，手握青龙大刀，目光坚毅如铁。

许忠武手持立香，领衔躬身敬拜。

身后，百余名袍哥子弟亦随之行礼，黑压压一片，蔚为壮观。

一番焚香祝祷，撒谷望燎后，二排“圣贤二爷”手持绢布卷轴，颂祝文。

文曰：“怀山之水，必有其源；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武圣关公，匡扶汉室，壮志凌云，忠昭日月，义炳乾坤。袍哥子弟，敬服关公忠义刚正之气，畏公之灵，遵公之命，以信立身，以义取利，以诚待人...”

庄严肃穆，宏大浩然的献礼场面，让站在人群中的吴底大开眼界。

正目不转睛看热闹时，只听祭台处传来一声悠长地高呼：“新—人—入—会！”

一群身着黑灰长衫，脚踏布鞋的青壮男子次第走向祭台，唯独西装革履的吴底显得格格不入，引得旁人指手划脚。

众人在祝宗的引领下，焚香礼拜，赌咒发誓，入会结盟。新人各凭所长编排入列，划分座次。

当吴底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浑身不由滚过一阵痉挛般的战栗。那是紧张的战栗，也是兴奋的战栗。

他清晰地听到，祝宗的宣告中，自己被授予“当家三爷”的高位。

所谓“当家三爷”就是义堂三排的首脑人物，而三排专管堂口的人事和财政收支，权力极大，是全码头的重心人物。

许忠武如此“大方”，让吴底大感意外。这大方的似乎有些过头了。

他立刻冷静下来，虽然经历了多次试探，惊险过关，混进袍哥。但许忠武生性多疑，对自己的防备绝不会轻易放下，更不可能将堂口“财神爷”的宝座随便让出。

哼，吴底在心中冷嘲一声。这出格之举，若非试他的贪欲底线，就是探他的入会目的。

想到这，心中已有了对策。刚欲谦恭婉拒，就听见一声斩钉截铁地呵止。

“不得行！老子不同意！”

其声如雷，沉若洪钟。

众人侧目望去，一个五大三粗，苍髯如戟的彪形大汉从官帽椅上坐起，走到一众新人面前，比划问道：“啷个叫吴底？站出来！”

吴底镇定地阔步上前，向对方那张豹头环眼的大脸抱拳作揖，“小弟吴底，见过大爷。”

许忠武稳坐太师椅，刮了刮盖碗，慢悠悠地说：“吴底，这是我义堂头排的‘执法大爷’元魁，魁爷。”

吴底知道，袍哥堂口的头排中，除了舵把子外，还有一位执法大爷和几位不管事的闲大爷。其中，执法大爷专司赏罚，相当于青帮的刑堂。

只见元魁对行礼的吴底毫不理睬，转向帮众说道：“财爷的位子，系着堂口上千弟兄的饭碗，向来是辈分高，资格老，有见识，有能耐的大哥担当。如今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挑这大梁，兄弟们心口难服！武爷，你说呢？”

几句挑唆，让现场顿时议论纷纷，有人点头称是，有人摇头晃脑。

许忠武头也不抬地擦着他那杆银托鎏金烟袋锅，声音低沉地说：“哎呀，吴兄弟毕竟为堂口带了桩大生意。人尽其才嘛！所以，我才破例将财爷的位子给他坐。不过...魁爷说的也在理，看来，是我考虑不周。”

说罢，又瞥向吴底，问道：“吴兄弟，你以为如何啊？”

吴底环伺众人，泯然一笑，“呵，两位大爷说得是。如此高位，小弟亦感受之有愧。吴某虽为堂口赚百金之利，替弟兄们谋富足之福，但不过是尺寸之功，实在不足挂齿。”

这文绉绉的说辞虽听得一帮大老粗云里雾里，但也明白个大概。特别是“百金之利”“富足之福”几个字让他们登时两眼放光。

吴底看了看众人反应，继续说：“诚如魁爷所言，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