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黄泉碧落（1/2）

碧落湖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冷风吹得人耸肩佝背，手指都伸展不开。

黄昏时分，路上鲜有人烟，一人一狗坐在湖边，背影凄冷又落寞。

沈濯的视线变得朦胧，他抚摸着塔塔的头，等着顾清尘的电话。

可是顾清尘到了现在还没有理他。

现在不是已经下班了吗？上班忙，没有看手机很正常，下班了，还不看手机吗？

明明说过，会给他打电话的。

冷风吹得人眼睛疼，吹得人心里越来越酸涩。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就像胎儿在胞衣中的姿势，任由时间流淌，光景穿梭。

意识在模糊之时，他听见电话响了。他摸索到手机，放在耳边，还没说话，那边顾清尘的声音极大，差点把他给吼聋了。

“你在哪儿？你跑哪儿去了？回答我！”

“我在碧落湖。”

顾清尘找过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湖边枯草堆里，有一道白色的人影。

他把车开下矮坡，光脚踩在泥泞的草地里，眼睛瞬间红了。

他的爱人，他这辈子唯一想保护的人，他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小少爷，光着脚侧躺在草堆里，纤细的双腿蜷缩着，双目阖着，睫毛上还沾了一点泪珠，嘴唇被冻得乌青，全身不断地打哆嗦。

就像被主人丢下快要死掉的流浪狗。

他没想到，他只是晚回家一会儿，他就成了这个样子。

竟是如此依赖他吗？

在公司，他听到了顾浩瀚回到邺城的消息，气得把手机给摔了，加派人手在各条街道追捕顾浩瀚，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助理把新手机给他买回来，很多条消息和电话弹出来，他才慌了。

电话拨回去，没人接，他乘车飞奔回家，保镖说郑欢来过，没多久沈濯就跑出去了。他来不及找郑欢算账，开车出去找，边找边继续打电话。

还是没人接，他都快气疯了。

终于他接了，那边的声音微弱得他几乎听不到，他急得不行，车速飙到最高，开往碧落湖。

顾清尘双膝跪地，小心地托起他的腿弯和后颈，将被冻得直打颤的人捞在怀里。

怀里的人轻轻挣扎一下，掀开眼皮，眼神直楞楞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似的，又把眼皮合上了。

顾清尘把人放在车后，脱掉大衣把人裹上，带上塔塔，离开了碧落湖。

他把人带到他在邺城的另一处房产里，叫来两个仆人，两个厨师，十几个保镖埋伏在四周。

他把沈濯放在床上，拿来药酒给他搓洗冻僵的四肢，坐在床边握着他纤细的手指，静待他醒来。

沈濯睁开眼，看见顾清尘在他身边坐着，双目无神且憔悴，黑眼圈很重，头发还翘起了一撮。

他吓了一跳，伸手摸上他的脸，一开口嗓音竟是沙哑的。

“你回来了？你怎么了？”

顾清尘把他打颤的手塞进被窝里，转身去给他端水。

“别走，”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抓住顾清尘的手腕，环视了下四周，发现是个陌生的环境，他心下一紧，“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顾清尘转过身，又把他按回床上，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听话，别乱动，你还在发烧。”说着，他转身走开了。

身体好像确实是滚烫的，好像有团火在焚烧他的躯体和心脏，沈濯没再说话，眼睛呆呆地看着那道背影。

顾清尘拿着水杯回来，坐在床边，把他的头托起。

沈濯靠在他肩窝上，却不肯张嘴喝水，只是问：“清尘，你这是要把我赶出来吗？”

顾清尘拿着水杯的手顿住，良久，他才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别乱想，只是家里最近可能会发生点事，我怕你在那儿不安全，就把你带到这边来了。”

“哦，”沈濯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睫毛颤了又颤，从他身上起来扶住床坐着，抓住他的手臂，“那你会留在这儿吗？你会和我住在一起吗？”

顾清尘面色一凝，沉默了。

“你不和我住在一起？”沈濯眼中的失落藏都藏不住。他的肩膀沉了下去，像是被抽了力气一般，低垂着头，眼底也泛起水雾。

“小濯，”顾清尘坐在床边，抱着他的头安慰他，“你别哭，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所以不能经常来看你，但是你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沈濯默不作声。

半晌，他才说了一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可是今天我打，你都没接。”

顾清尘愣住了，他把怀着人扶起来，这才发现他早已涕泪横流。

“对不起，对不起，”沈濯看到顾清尘身上被自己弄湿的一大片，赶紧翻身去找纸巾，扭过头的片刻泪水止都止不住。

他的肩膀不停地耸动，努力地想忍，可是根本忍不住，他用手捂住脸，梗塞的喉咙里疼得厉害，每说一句话都是疼的。

“对不起，我今天不该跑出来，给你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