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全军覆没（1/1）

“敌人快追上来了……”

“我来断后……”

“我也留下……”

“留下这么多人干什么？除了他们几个，其余人都走！”

“可是……”

“废什么话！你们要是到不了雁门关，老子死也不放过你们！滚——”

“走——”

……

恍惚中，杨贵耳畔响起数遍这样的话，说话的声音变了数次，但是所有的声音，他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到了骨髓。

在过往数万的那些岁月里，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些声音的主人，可是每当他醒过来，等待他的依旧是无尽的岁月，无尽的痛苦。

都说一场人生一场梦，那么对他而言，却是一连做了几个噩梦。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应该就是……不再畏惧死亡。

世人都畏惧死亡，甚至用尽一切方法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而他恰恰相反，他更希望摆脱活着带来的痛苦。

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明姬因为疲惫而睡着的样子。而感受到的，是身体随着马车一起颠簸。

马车很急，路……也很坎坷。

杨贵本想叫醒明姬问问这是哪里，但是手伸去却又缩了回来，心道：罢了，明姬已经如此疲惫，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心念至此，杨贵于是起身拉开帷帐，小心地挪到马车外。

赶马车的人很眼熟，杨贵只是看了一眼，身体就僵住不动了，“大……大雄？”

“将军。”回应他的，是那人平淡的一声称谓。

声音不大，但在杨贵听来，却无疑是滔天巨响。

多少年来，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希望他们站在他面前，听他们叫他一声……“将军”！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杨贵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刚才他看了一眼，现在跟在马车周围的，只有寥寥百骑。而且这一百来号人他都认识，是和林雄一样、当初在烽火台下战死的荒营的战士。

可是，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与他重逢的喜悦，反而是悲痛。

这不是一般的悲痛，而是……失去战友的悲痛。

杨贵知道，是因为这种悲痛的滋味他很清楚，也正是因为这份悲痛，所以他才选择了离开地狱，回来。

他虽然已经记起了之前的事情，但是他却不清楚为什么明姬、林雄还有这些人能够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他的梦境，为什么他们也能进来？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为什么只有这点儿人？

杨贵眉头微皱，问道：“只有你们这些人？其他人呢？”

林雄低着头，目光死死地放在前方的马身上，低声道：“他们没来……”

看着林雄心虚的样子，杨贵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沉默了一会才道：“大雄，我记得告诉过你，你并不擅长说谎……”

林雄没有答话，但是手中马鞭却重重地挥在前面那匹马的屁股上，引得马儿一声长嘶，猛地加快了速度。

“林雄，我再问你一遍，其他人在哪儿？你如果不说，我就把你踹下去！”杨贵却不管那些，他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他而存在的。如果在这个世界死了，那后果……是杨贵不敢想的。

林雄这才犹豫地说道：“他们……还在后面，用不了多久就……就能赶上了。”

“啪——”

杨贵直接给了林雄一个大耳刮子，而林雄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巴掌，什么话也不说，但是眼中却浸出了几滴泪水。

杨贵很生气，也很悲痛。生气是因为林雄瞒着他，不说实话；而悲痛的是那些人的去处，他已经知道了……

那些人不会跟上来了……永远也不会来了……

“都……都有谁？”杨贵发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雄道：“张权、李根、郭战……还有……”

“还有谁？”林雄说了一大串名字后，杨贵心中已经不是个滋味，却又听到“还有”两个字，一颗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还有……”林雄纠结了很久，才说出了那两个名字。

“大龙和虎头。”

杨贵犹如五雷轰顶，神色悲恸地低着头，口中喃喃道：“大龙和虎头……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

从南京到雁门关，他们逃了一路，而后面的人也追了一路。

蓦地，杨贵抬起头，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