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怪的宴会（1/2）

我醒来了，沙尘暴也已经停下，外面又恢复了清晰的模样。

天禄依靠着我的肩头，昏昏沉沉地睡着。他的背心因为奔波有些脏了，被风吹鼓。我能从缝隙中看见他白亮的胸脯，和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我偷亲了他一口，他的头发柔软而温暖，好像这不是角蛋白，而是流淌着血液、活生生的一部分。

欲望……欲望又来了，黑色的……

我慢慢把手伸向他的面颊，轻轻抚摸着这可爱的睡颜。从眼角，轻轻溜过鼻尖，细腻的触感一直延伸到脖颈，我的手停在这儿。

我感受着他颈动脉鲜血的泵动，感受他纤细的气管和轻柔的呼吸，像蜘蛛网一样的脆弱，好像只要我的一口气，这里就支离破碎。

“只要让这里的流量减少一半，他就是任我摆弄的玩具了……”

呼吸急促起来，大坝决堤了，黑色的、粘稠炙热的欲望横冲直撞，理智撞得粉碎。

“你的控制欲好像很强吧？”

我被吓得倒吸一口气，手缩回去，震惊于外人的同时更被我刚才的邪念所震惊。于是两层恐怖交叠在一起，把颤抖弄得更上一层楼了。

王迎娣深黑明亮的眸子直直望着我，不知道何时醒的，醒在这一片昏暗的蒙古包里，好像有一股遥远的青绿色的回忆，突然出现在这点小地方里了。我们氤氲在这气氛里，感觉也被染上了颜色。

“差不多吧……”

“给你这个。”

她坐起来，伸手递给了我一个手镯，银子质地，连接处用银环箍住，套在腕处的上部较宽大，似乎有字，但在时光的毒害下已模糊了，周身茶垢似的黑斑让它失去了光泽。

“这是？”

“我们的传家宝，只有男丁能戴。”

“那我怎么能——”

“我们家里已没人了。”

“没人？你还那么年轻……”

“女嫁如洒水，家族不认的。”

“那都断根了谁还在意这个？”

我还欲辩，她已硬套我腕上了，大小正好。

“看来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

“我父母……”

“……”

我们目视彼此，却好像是在远眺什么已在离开的故人，好像我们已经活在对方的记忆里，这场命中注定的沙暴送来了这段友谊，也如风般飘逝。

“我想娶了你。”

“嫁不得的。”

“为何？”

“你这一头兔毛，是精怪吧？待我老去，你却还年轻，届时阴阳两隔，睹物思情，个中痛苦又与谁言？”

“……”

“拿着吧，”她把嘴唇，那张薄薄的、红润的嘴唇，伸到我的耳边，“人一辈子，总要证明一些东西。”

老爷爷给我们准备了一点中原的面食，他看见我手腕的银镯，肥硕的面颊鼓了鼓，也没再说什么。

老爷爷在集中营工作，所以后半段都是由他领着我们前进，七块八拐过很多地方，一路无话，来到一处行军大营一样的所在，大大小小的圆形的蒙古包，一些无所事事的兽类和人类懒散踱着步。

之前的代管笑着把一条蓝色的围巾一样的东西披在了我和天禄的脖子上，这是“哈达”，欢迎客人时赠送的礼物。

我突然感觉我的言行举止不再像是在迎娣面前的模样，我的手也不再是那个抚摸着她的发丝的手，脚也不再是那个蹬着马肚子的脚、眼睛看到的也不再是美和单纯，有两个我在我的身体里生活，却只有一个能够显现出来。

我走进集中营，感觉像在演戏。其实我只是来要求他们搬迁到附近的城镇里——那里的基础设施更齐全，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就好像当我在路上走的时候，别人望着我，我却无所事事的模样好像是有罪的似的，这时我会掏出手机，胡乱点些东西，假装自己好像很忙碌。

这个时候我也同样如此，我感觉我的语气平稳虚伪，我挺直腰板假装关心他们的健康状况，询问他们的妻儿，甚至跑到他们的厨房抿了一口他们的素汤，眉头紧皱，好像在查找有没有人在里面加了特别的料子，又说了些什么“百分比”什么“劳动生产率”的胡话，反正最后结果还是那样——他们要迁走，因为他们原本的集中营建的太糟糕了，仅此而已。

“呀，这哪来的？”

天禄望着我的手腕。

“王迎娣给我的。”

没有撒谎，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她有一种让我诚实的力量。

两小时，基本处理完了集中营的事务。

“要迟到了。”

天禄望了眼手表。

“什么？”

“美美的宴会。”

我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

“你变成狼形跑的很快吧？”

“是啊。”

蒙古包旁的马厩里，一只花白色的骏马正轻咬着自己的前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