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知多少3（1/2）

似乎普照万物的阳光永远无法穿透这里厚重的黑灰色雾霭，抵达人心，照亮他们的人生。

人生似乎没有什么指望了。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

无处可去的哥俩，每天在矿区内瞎溜达。张工有时候会看见他们出现在不该出现的禁区，但也不会说什么。

大年初一，张工自掏腰包给哥俩封了两个红包，还带着他们吃了一顿铁锅炖鸡。

熊大明白张工的身不由己，如同理解他自己的负隅顽抗，他扣押他们的身份证和工钱不过是听命行事。

本来熊大想就这么过吧，反正在哪里打工都是打工，只要还能活下去饿不死就行。

可天不遂人愿，矿场出了塌方事故。

这时熊大才知道这是一个黑煤窑，没有资质、非法开采的矿坑。所以在出事故后第一时间不是报警和救援，而是隐瞒不报和逃避责任。

虽然来了几辆救护车和消防车，但他们待了半天就走了。听工友说，由于坍塌体量比较大，要清理坍塌的土方石至少需要投入大量的救援机械以及半年时间；等人被找出来，早就死透了。

而且这么大阵仗很难不引起上面和媒体的关注，事情一旦闹大，对谁都不好，所以煤矿老板动用关系将这件事按下去了。

“听说老板赔了张工家20万。”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左手枕在后脑勺下，右手抠着脚趾。

自从出事之后，他们已经休息三天了。常年劳累习惯的筋骨躺得发软。

“诶，不少了。估计其他人，10万到顶了。”

“你说也奇怪啊，这张工平时都不下井的，怎么偏偏就那天下去了？”

“好像是说测瓦斯那家伙请假了，他临时顶班。”

“好人不长命啊。”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看着吧，咱们也没什么好结果。早晚交代在这儿！睡吧，明天要上工了。”

睡在熊大上铺的人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翻腾着身体躺下来，铁架子床被他的动作晃的咯吱作响。

熊大听着他们说的话，盯着铁架子床的焊接处，眼神空洞又无神。明天熊二也被安排下矿井。或许就像工友们说的那样，他们哥俩儿迄今为止不仅一分钱没有拿到，而且极有可能将命也交代在这里。

那他们逃离小山村的意义是什么呢？

本来只是想求一条生路，但没想到自己又带着弟弟走向一条死路。

他可以死在井下，但弟弟不能。

夜深人静，鼾声四起；熊大悄悄地弄醒旁边熟睡的熊二。兄弟两人穿好自己来时穿的衣服，走出虚掩着的宿舍大门。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在这个看不见太阳的地方，月亮清冷的柔光好似满溢出盘子的水，温柔中透露出一种将要破碎的幽怨。

后来，熊宇海说，第一眼见到虞青州时，脑海中浮现得便是这天晚上月亮的模样。

这一轮月亮印刻在他心上，之后多年他也未曾忘怀。忘不掉得不只是月亮，还有这一段鼠窜狼奔的难堪岁月。

他们撬开之前张工的办公室窗户，自矿难之后，这间办公室除了老板来过，之后一直锁着。

熊大打开办公桌右边最底层的抽屉，伸手在里面仔细摸索着，不一会儿，他举着保险柜钥匙对弟弟咧嘴一笑。

之前张工收走他的身份证锁进保险柜时，他记住了他的手法。后来他们要工资的时候，张工也没有回避哥俩开锁保险柜。所以熊大一边回想着张工当时的操作一边轻轻地插进钥匙。

“咔哒”一声脆响，厚重的保险箱门自己弹出来。熊大赶紧拉开，他不敢开灯，怕招来夜班巡逻的人。只能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挪到窗户旁地面上。

古有匡衡凿壁偷光，今有熊大借光偷保险箱。

原本保险箱里是有好几捆红色钞票的，但刚出事故时被老板全部取出来打点了来这里视察的人。所以，除了一个装着散碎硬币和角钱的封口袋外，剩下的只是一些账本、票据和身份证。

熊大在一摞身份证中找到自己的，而后将封口袋递给熊二，自己再小心翼翼将东西放回去。

全程大气不敢出的两人，一直到跑出很远之后才敢打开“顺”出来的封口袋，数数里面有多少钱。将近一年的辛苦工作，结果到头来连100块都没有赚到。

这次两个人学乖了，不再随便上别人的车。夜晚适合赶路，可这里寸草不生，没有树木杂草或者巨大石块的遮掩，两人行走在路上非常打眼。他们害怕被人抓回去，所以每当看到远处有光亮，他们就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尽力将自己像一块大饼，贴合在冰冷又硌人的地面上。直到隆隆地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再也听不见。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找到一家旅店，拿出唯一的一张20元；跟老板软磨硬泡开了个单人间，洗完澡又将身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两人窝在被窝里睡得昏天暗地，直到被老板的踹门声弄醒。

刀疤脸老板问他们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