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提（1/1）

他叫莫提，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是莫要提起的意思。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了，在他的记忆中，童年是一团黑暗与孤寂混杂在一起的乌云，模模糊糊记不真切。

等他有些记忆时，已是少年模样，住在一个叫忘忧的村子，可这村子一点也不忘忧。他住在村口一处四面漏风的茅草屋中，多数时间都是去山上打着野兔、山鸡或是掏鸟蛋来吃，赶上天气不好无法上山他也会去村里要饭。

不过很少能要到，大家好像都非常讨厌他，总有小孩子往他身上扔石子，他们骂他是野孩子是灾星，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没有伤害过他们，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他。

村子里有个独眼阿婆对他很好，常给他留些饭菜。她总是慈祥地摸着他的头说：

“你这娃娃命苦啊，当年一颗火流星落到村东，砸倒了妖皇龙王庙，把庙烧了个干净，后来人们在废墟里发现了你，你蜷成一团，不醒人世。

等把你救醒，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可怜的孩子啊！”

其实莫提连这段经历也不记得了。独眼阿婆却又说，有时忘记也是一种福气。那时他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看她说这话时脸上涌起的伤感，他想阿婆一定有过很伤心的往事。

村里的人对阿婆也很冷漠，他们傍晚在村头大树下乘凉时，莫提曾经听到他们说，阿婆以前是暮云城里的头牌，却被人刺瞎了眼睛，毁了容貌流落到此。

阿婆经常会给莫提讲些城里的事情，他听着都很新奇，幻想着有天他也能去城里看看。

邻居胡大娘家的小三儿以前和他最好，总找他来玩，还偷偷给他带些好吃的。后来被胡大娘发现了，把小三儿拽回家狠狠打了一顿，说他是晦气的没出息的倒霉鬼，不要跟他一起玩。

村里别的孩子都在马二爷开的学馆里学习法术，他们都说马二爷非常厉害，拜入毕方王的门下修习过，还曾经跟十四皇子一起探过万毒地穴。他们在这儿学成后就会去雷鹏王开创的雷霆派去参加考试继续学习术法。

雷霆派可是他们妖族顶尖的三大门派之一，每隔十年开山门收徒一次，能被选中那可是祖坟都冒青烟的事，全家在村里都会一下变得特别有身份。

有次他在山上打到一只苍鹿，这是二阶荒兽，他们这儿的成年人一年也打不了几只，他把它拿到马二爷的学馆去，想用它做学费让马二爷也收他做学生。

当时的好多事他都不记得了，但马二爷那天对他说的话他一直记得，他个子很高，长长的脸沉着，他轻蔑地瞄了他一眼便抬起头不再看他，冷冷地说：

“尔真身不详且体弱智平，此等朽木粪土之辈实则妖族之耻，本不该存于世，更何配予老夫雕也，哼！不自量！”

真身不详，是的，真身不详。他们别人都有真身，或是一心向道的山禽野兽，或是饱浸日月之华的通灵器物，甚至大能的一滴血，女神的一滴泪也都能修炼得道。

而莫提的真身却是不详，没人知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总是化不回真身的状态，要不是他身上纯正的妖族气息恐怕早就被人捉到斩妖台，以叛族罪给斩杀了。

莫提的身体比别的孩子要瘦小很多，就连村东鼠爷家的小孙子都比他要高半头，更比他胖了不止两圈。莫提总是会梦到天空，他想他的真身可能是个小飞虫吧，大概因为法力实在太低微了，修炼成人形后就没有力气再变回去了。

马二爷说他不该存于世，他也很是不解，就因为他法力低微就没有价值不该存于世吗？

他看村外漫山都是野草野花，他们没有法力，可是他们的存在让这世界变得更美丽不是吗？而他怎么会连小草都比不上呢！他想万物都有存在的价值！不过他很羡慕那些野花野草，他们总是热热闹闹地生长在一起，从不寂寞。

后来他就这样每天上山找吃的，躺在山坡上看蓝天，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可是他的厄运远不止这些。

那天他躺在山坡上看着天上的白云，突然就变了天，乌云遮蔽日光，狂风卷集着沙石向他袭来，他有些吃惊居然忘记了躲藏。云里落下了几个人，穿着打扮都很华贵，并且能感受到他们不只有他妖族人，还有仙族和魔族。

听阿婆说灵界三族人很少会聚在一起，除非有大事发生。他们长得都很好看却全沉着脸，紧盯着莫提，让他交出龙魄。

莫提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却不由分说，开始对他使用法术，逼他说出龙魄的下落。他的身体被火烧、雷击、冰冻、虫咬、恶灵诅咒，那时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快点死去，可他们偏不让他死。

莫提一直也没哭，后来更是什么都不说，只看着他们折磨自己。他们的眼光居然比他还绝望。

最后有个身穿一袭白色长衫，丰神俊朗的仙族人站出来阻止了他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