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穷鸟入怀（1/2）

姜呦呦没有逃跑，她卖房子的手续还没办好，因为急需钱，她把和大伯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且配合积极。

老房子在她上高中时父母就过户给她了。当时手续也挺麻烦，姜园事情多没耐心，说“反正我们的都是呦呦的哎，何必多此一举”，可罗欣玲还是坚持要按法定手续将房子过户给女儿。

联想她的一系列举动，一切都是早有规划。

周千文和伍玥也没有跑，两大护法，护着姜呦呦把欠薪都发出去，立了字据，从此两清。钱给出去了，姜呦呦心疼钱的同时，对过往的怨怼又减少了一些。

她也不懂这种赎罪的情绪从何而来，明明错的是他们。

大红的招牌挂起来了，红得刺痛了邱老板的眼，总是有事没事捣点小乱。姜呦呦当着他的面在大门口和院子里装了几个摄像头，楼顶的脚步声才渐渐消失了。

***

这天，姜呦呦带着仅剩的几件漆器去城里找一位老客人，周千文当司机。

漆器是卖房子时从家里搜罗出来的一些，没有成套的，也没有品相特别好的，主人杯，斗笠杯，串珠，花瓶，小葫芦，漆盘……

这位老主顾是一家工艺品公司的老板，盘子做得老大，实体店、电商店铺，也做一些外贸，说起来算是周千文的前辈，所以他一路颇有微词。

“可以放到我们店里卖啊……”他嫉妒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卖出去？就算卖出去了，物流和钱到账的时间都是未知数。”姜呦呦在后座，暗暗瞥他一眼，“我想最快拿到钱。”

周千文不说话了。

周千文和伍玥都带了行李，他们今天陪姜呦呦见了客户后，顺便坐高铁回上海。出来这么些天，都得回去重新归整归整。姜呦呦说的对，一个成熟的老板，怎么能把所有希望砸在一家未知的、甚至是败局明显的工厂身上。

虽说富贵要险中求，也不能在刀尖上求。

快到了，伍玥问，“呦呦，你觉得那老板会买这些漆器吗？都是有瑕疵的了。”

“好的也不可能留给我呀！”她倒挺感激它们的瑕疵。

姜呦呦望着窗外，老城区变化倒不大，还是记忆中的建筑和路，因为熟悉，越近了反而越胆怯，陌生有时反而是安全感。

扛着两纸箱品类不一的漆器，来时姜呦呦尽量将它们包装得好看些，否则漆器如人，一被遗忘就总带着一种灰头土脸的气质。

叶老板一如既往春风满面，这些年行业的不景气对他似乎毫无影响，北方男人，身高马大，嗓门中气十足。他是个笑脸生意人，对姜呦呦和她的同伴虽然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绝不会冷眼相待，他把漆器一一捧在手中品鉴，再轻轻放下。

“小姜总，都是老朋友了，我就直言了哈？”他斜着眼笑，“这些跟以前的货比，差距可是挺大的呀！”

他称姜呦呦“小姜总”，倒无意间又把她这只鸭子赶上架了。

“是的，叶总你是行家，我也不瞒你，这些都是前几年工人们做的，是有一点瑕疵，但我家的东西你都知道，除非客户指定用化学漆，其它的尤其是餐具，全部是大漆制作，也不吝惜材料，也是……市面上为数不多的真雕漆。咱就不说假堆红了，我家连那种在木胎或漆灰胎上先高雕、再刷朱漆的假雕红都不做，你看这么小的珠子，刀刻陷的地方都没有漆淤积……”

叶总笑嘻嘻地听着，不插话，不表态，姜呦呦没辙，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爸说，你卖瓷器与别人不一样，大家的精品卖，小学徒的成品也卖。瓷器‘开片’是打破枯燥规则，有人不喜欢，但有人特别喜欢。那些新手的作品也一样，画扭曲了点，线歪了点，也因为掌握不好火候烧成裂纹，但不乏生动，喜欢的人见到了也会如获至宝，叶总你生意做这么成功，所以眼光真独到，品味了得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总笑声隆隆，打断了姜呦呦天花乱坠的吹捧，“我还说过这么有文化的话啊？哈哈哈哈，随口卖弄了几句，没想到你在旁边记下了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后，叶总问她，“这些都要的话，小姜总开个价吧！”

***

交易完成，姜呦呦离开叶总的工艺品商店，周千文却意犹未尽。

“干吗这么急着走？我还想多看看呢，学习一下。”

“见好就收。”姜呦呦匆匆往外走，生怕叶老板反悔似的。等走出较远的地方，又停下来回头望望，“学习什么？光看店面就能发现赚钱奥秘啊？那我问你，你看他店里琳琅满目的，你觉得是哪样东西最赚钱？”

周千文还在琢磨，伍玥已经甩出来好几个答案：藤编品、布艺、水彩画、陶瓷……

“都有赚，但他做的最好的是油画，深圳小芬村你知道的，他在那边有销售点。当然，他在义乌这些地方都有点。”

说着又补充，“不过这也是几年前了，现在不知道他什么最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