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卷与被卷（1/2）

春节一过，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两个工作室的招生工作都正式启动了。

县城培训班的生源主要来自院校和当地年轻人，万华又发展起来了，带动了周边新一波的学漆艺热潮。很多人都在传万华给的工资高、与大学和政府有合作，是个铁饭碗，姜呦呦每次听到这些话都哭笑不得，压力比山大。

姜呦呦吩咐罗珊，“一定要跟学员们讲清楚，我们可不包工作哈！我怎么觉得有些学员以为培训完就能在万华上班了呢？”

“我都奇怪了，明明就是个培训班，就有人连这都不明白。”罗珊发完牢骚，又说，“不过我也理解，现在工作都不好找。还有一些家长，为娃的前途操碎了心。”

当然大多数人是明白的，学漆艺，技多不压身，只是多了一些职业的选择。

据说越是工作难找的时期，教育类产品就越火热，姜呦呦最近似乎也有明显的感受。这对万华的培训班来说是好事，可细想，又有深深的无力感。所以别的做不了，只能把课程的费用降低、再尽量把教学质量提上去。

曾几何时，她的压力已变成想为更多的人安排就业。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扬江，金林，都有千百年的漆艺文化渲染，骨子里长着大漆的基因，所以这门传统手艺几经日朘月削，每次也只是暂时的沉寂，只要拔开一处微微的光，就能又一次日增月益。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县城的两个班如期开班。一个职业学校的研习班，一个面向社会的成年人职业培训班，由崔毅和朱学藏主导教学，有理论有实践，讲漆艺简史、材料、工具和技法，做漆器、漆画和创意练习。

但上海这边，万华漆器初步踏足，目前除了与残联和妇联的公益活动外，其他的工作进程缓慢。县城那边的工作已趋于成熟，姜呦呦近来在上海的日子就比较多。

所有的人都在铆足劲干活。吴克俭负责做课程明细，董珺写招生简章的公众号和视频文案，周千文发动伍玥、叶璎和宋招凤等人在各自的平台上宣传。

但这些渠道收效甚微，姜呦呦只觉不够，花钱请了两个大视频博主做营销，又去联系几个学校，请他们在校网和公众号上发文，前来咨询的人才多了起来。

每个她在上海的日子，周千文一有空就往漆艺工作室跑，众人一见就哈哈打趣。叶璎取笑他俩，“当初把工作室开得这么近，还说是没得选，我就知道。”

她总是知道，总是马后炮的知道。

董珺有次偷偷问她，“老板，你是为了他才在上海开工作室的吧？”

姜呦呦当时正捏着一张名片发呆，是那个暴发户一样的老师靳贵的。她这两天在网上刷到他做的教学视频，他借助职业学校的优势开了漆艺班，据他说，还跟学校申请开了藤编、刺绣和榫卯工艺班，大张旗鼓，口号也喊得极响，说要振兴中华文化，让传统手艺走向世界。

再翻找小乔工作室的视频，他说这两年有点难，但仍在坚持着。

“这个靳老师，言辞是夸张了点，但真是个行动派。”姜呦呦准备把名片收起来。小乔的客户，她不能去联系。

抬头，望见董珺八卦的眼，教训她，“以后脑残的偶像剧少看点。”

“这人我见过。”董珺的注意力已转移到那张名片上，“我也刷到他们学校的视频了。”

“可能因为我们最近老搜类似的内容，大数据算到我们的需求。”

“应该是，反正最近老看到。”董珺突然眉头紧皱，诉苦，“呦呦，现在的招生太‘卷’了！要么宣传词好浮夸，说什么‘全国首家漆艺vs视觉传达技术培训班’‘十天学到九成漆艺核心技术’；要么就是有补助的，超便宜，有一些学校免费教还包吃住，我们哪能比得过？”

“我们的文案不用那么夸张……”

姜呦呦手里转着一支笔，刷刷刷地转，速度飞快，看得人心烦意乱。

董珺说的都是事实，也是抱怨。她知道现在工艺培训都很火，比如漆艺，已经“卷”到十分细分的领域了。

但这其实是好事，供的人多，说明需的人也多，如果全上海仅剩她一家搞漆艺，那才说明行业要凉凉了。

“还有，那些授课老师不是省级工艺大师就是高校教授，名头可响了，我们……”

“我们吴工现在也是县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呀。他还有县文旅局发的荣誉证书，年前还被聘请为非遗专家库成员，今年夏天还要去国外参加文化交流呢，哪里比别人差了？”

姜呦呦说着拿笔敲了一下脑袋，“嘿！我倒想起来了，关于高校老师的事，你不是说顾老师和东华美院的哪个老师是至交来着？”

董珺牢骚不成惹事上身，瞠了瞠眼睛，溜出去了。

其实姜呦呦也有压力。现在漆艺学习班鱼目混杂，而漆艺需要长年累月地学习和磨练，哪有“速成”一说？扬江有个国家级大师，做漆艺五十年了，直到现在还眼不离书、手不离器，每天琢磨新技艺，琢磨怎么能降低成本、让漆器走入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