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寒夜（1/1）

他笑过，回过身来重新又站回光的阴影之下，跟我隔着几步远。

他清了清声音，才说道，“我们兄弟几个，属我和老十最像先王；小时候，甚至就是母亲也常常将我们两个认错…..”

萧昱应该是在替我解释刚刚错把他认成萧进的事。

“其实我们又太不一样，哈哈哈，我老了。澄儿你知道吗？一个男人一生中绝对不会主动承认但却永远也无法忽视的两件事情就是衰老和失败。”

但萧昱刚刚就承认了自己的衰老。

“不得不承认阿！”他好像听见了我的腹诽，才故意解释。

“你怎么在发抖？”

我一直低着头，但是能感觉到那双与萧进十分相像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近，转而就看见他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萧昱穿着双便靴，玄黑的底，鞋头绣着青黑的龙尾巴。

我听见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是冷吗？来……”

他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我身上。

我战战兢兢再次俯跪，“妾身不敢！”

因为我突然俯身，他想要就势落在我肩上的手，终究没能落下。大约是几个刹那的功夫，我只觉着我的心要从嗓子跳出来了。

还好他起身离开。

萧昱他坐回榻上，着人在室内生火取暖，同时跟我解释说，“我向来不畏寒房内很少取暖；今日好心请客却一时没想到客人打临川来，怕是耐不住庆安的冷…..”

他要我重新坐会座上，而他坐到了对面，隔着三人宽的空白，他越过我眼前的矮几放肆打量。

他兜兜转转说了好些有的没的，直到炭火填了三次，外面的昏黄的日光隐没在檐脊之后。茶碗凉的似乎要结冰。

萧昱吃掉了碟子里最后一块酸枣饼，然后说：“今日去高家，很顺利。就是昨儿夜里我还担心，老十那个脾气阿，真怕他耍横，不出现。澄儿你功不可没！”

我实在无话可说。

“对了，”萧昱扶额皱眉，若似回忆，又像疑虑，甚至还有一点点哀伤，“是叫甄晖对吗？曾在北方镇守？”

“是！”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我有种不详的感觉。

“近日得到消息，说家中遭了强盗，甄晖与老母亲抵抗无果，当即亡毙…. ”

“什么？”

怎么会？甄晖他一直习武又在战场多年征战厮杀，区区流贼怎么能要得了他的性命？

“训练有素！真是可惜，前儿些日子，齐相来商量，要推举甄晖来京中任职，哦，齐相出身临川，虽然原为寒门，但与临川甄家想来自然少不了些交往，必定是知道底细；现如今朝中正需要行伍出身的将领填补空缺的职位，但，”萧昱停顿了一下，“寡人原本还担心阿进他会介意甄晖的身份，没想到跟老十说起，他说那甄晖确实可以委以重任！”萧昱说，“临川是个小地方，他们自来相熟，愿想说十五以后再定这事儿，没想到……”

萧昱在暗示所谓强盗大约不只是强盗，他甚至在暗示，甄晖的死跟萧进有关系。

我无话可说。

所以萧昱又接续道，“其实，我倒是并不最担心阿进的感受，反而更在乎澄儿你的想法….”

我不能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