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几件小事（1/2）

桃儿第一次尿裤子是在学前班时期，常年叼烟嘴的头发花白的校长奶奶用自家小院布置成教室的模样，厕所是并排放在墙根的四个小便桶，并没有性别划分，男孩子站着撒尿，会故意偷偷喷尿浇在栽了月季的小花盆里面，女孩子姿势是端坐着，两只裤管子来回晃荡，这差异吸引好奇心颇重的调皮捣蛋围着圆屁股严肃讨论，最终也不能得出正确的能够解答疑惑的统一结果。

奶奶家的小屋每晚会同没有茅厕的城里人学习放婚庆必备搪瓷马桶方便起夜，只是农民收集了屎尿作灌溉用，用的也不是精致印花红桶，而是高壮的清漆塑胶水桶，沿上有挂耳穿牢牢麻绳子以便用扁担挑起去河里挑水浇菜苗，或去城市寻免费粪汤。

内壁常年累月被污秽浸泡成黑颜色，使用前奶奶在河岸边用流动水冲刷干净，搁在阴凉通风处晾着，倒也闻不出些许异味。桃儿梦里醒过来时眼睛依旧闭着的，嘟囔着想要尿尿，奶奶就立马起身将桃儿从床上捡起来，褪半截裤子，像端面盆子那样搂着孙女儿的两只腿对着桶让桃儿尽情撒尿。

桃儿年幼时总拉肚子，遇发作厉害一刻也不能等待，每每捂着屁眼火急火燎寻奶奶身影，路过母亲的堂屋时，又是那张低气压的表情，极具莫名的压迫性让桃儿不敢直视良久。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在院子里晃荡，肚子里翻江倒海等待着喷射而出世，可桃儿并不能立马脱裤子寻院里拐角空地上酣畅解决，哪怕奶奶已然告知可以随意将大小便拉在各处，会有大人来负责清理。

奶奶拎着洗干净的桶走进院里的时候，就像是闪烁圣洁光芒的救世主空降人间，见桃儿的样子不用问也能知晓旧毛病发作，感叹几句早产儿总是肠胃不好可怎么个解决办法，脚下迅速靠近额头上急出大颗汗珠子的小小人，动作熟练端起来放在桶沿上，嘱咐小心莫要跌进去后就拿扫把簸箕打扫卫生引炉子熬米粥去了。

随着噼里啪啦的哗哗作响声音，偶有响屁炸开，连贯的，恶臭的，将桃儿从方才困顿解救出来。

桃儿并不能在众人注目下在教室旁使用公用厕所，有女孩子学男生站着小便的模样，比试谁尿的更高谁尿的更远，被白发校长奶奶罚站讲桌前用小木棍敲打四五下后痛哭流涕半天不能停止，桃儿就更不能在众人注目下被围观屁股蛋子了。只是要做老师口中听话的好学生，哪怕并不知晓听话二字包含的特指内容。

这天放学路上想要小便，开始时还能挺住，走过两条石子路后就有些支撑不下去的意味，夹紧两条腿走路姿势怪异也是徒劳无功，默默在心里作三万遍建设，实在不行就地解决总不能尿裤子里贻笑大方，可是迟迟不能开始行动，跟在伙伴身后默默忍受着同名叫小便的怪物作激烈斗争。

失败了，尿一裤子，两只裤脚瞬间涨起大水，穿得是厚实的奶奶亲手塞大捧棉花手工缝制背带棉裤，兜住水流后越发沉重，冷风吹来凉意袭满全身，憋尿是夹成内八字的模样，此时走路只得是咧开的外八字型了。

回到家时奶奶不在，母亲的屋门敞开着，那时她的木门总是敞开着，似乎从来只是坐在床沿边上，任凭清早的阳光照进窗户撒一片金色直至月亮西沉黑压压只能分辨是个女人的轮廓。桃儿悻悻低着头走过去，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罢。母亲对桃儿秉承放任自流的心态，与小院里出现过的各式人物一视同仁保持距离，

桃儿写生字死活不会繁杂的笔画，可是骨子里没有服输的逃兵心理，描一笔发现不对擦干净再描一遍，最后作业本上多出一个个黑色的脏兮兮破洞，像皮屑碎渣子星星点点散落整个凳子的表面。眼泪开始打转，手掌下黑乎乎的，胳膊肘也是黑乎乎的，偷偷摸泪时变成熊猫眼睛，是刚过门的婶婶坐在身边搬木凳子耐心手把着手教导；

桃儿放学后遇暴雨不能按时回家，眼睁睁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被家长举着伞带出门去，缤纷多彩的伞盖像五颜六色的小蘑菇被雨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的，脚底飞快趟过涨势汹涌的水面溅起朵朵浪花，裤脚是湿漉漉的，半个肩膀也是湿漉漉的，头发湿了，滴下污水淹住眉毛，而孩童倚着脖颈活泼好动伸手让落雨在手掌心汇聚成河流，笑容里写满天真无邪。

桃儿隔着门观望，心底里期待熟悉的浑圆身体撑老旧涂了油的黄纸伞出现，昏暗的灯光在巷子里亮了起来，教室里只剩小豪和桃儿这两个小人儿，白发奶奶的香烟燃尽最后一截白色之后，叹着气将被遗忘的孩童放出门去，重重的关门声在这寂寂然空荡荡的街上格外刺耳，那些个飘着香味的早餐铺子被花雨布盖的严实，摆摊的小贩没有了踪影，方才一顶顶的蘑菇挤挤攘攘盖住了乌云密布，但此刻的小路变得格外宽广，无边无际的，看不见看开端，也看不见尽头。

小小的身影对这黑暗是惧怕的，牵着手默默向前走，小声说着话壮胆的时候耳朵是立着的，会被周遭莫名的怪声吓得并排快步跑出百米开外。越走天色越沉，雨停了虫子叫的格外欢畅，时有什么跳的老高砸在膝盖骨上，也会踩一摊软烂的皮肉后那滩无骨活物发出剧烈惨叫，两小只这下子哭爹喊娘跑的更远更快更慌里慌张，待猜出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