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契阔（1/1）

沈期没有想过，二弟沈约会在他登基的第二天请愿出征，又在一年后领十万大军杀来，派三千羽林军把偌大一个汴京城围得水泄不通。

他怔怔地想着，沈约造反明明闹了那么大动静，为什么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全都瞒下来，难道他们的身和心，从来不属于他。

他又看向一旁的太监宫女，见他们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惊恐万分，忍不住开口，声音已然嘶哑:“你们……为什么不逃？”

“还请陛下退位，传位于清河王！”一众太监宫女纷纷跪地，恳请沈期退位让贤。

沈期笑着，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不止文武百官不属于他，连下人也不属于他。

“如果我愿意退位，他愿意放过我的妻儿吗？”沈期话音未落，沈约一身黑衣走了过来，他没有穿厚重的铠甲，脸上没有血污和刀伤，鞋上也没有灰尘和腐肉，手中更是空无一物。仿佛他这一路杀过来，敌人全都缴械投降。

“妻儿……杳杳她……有了你的孩子？”提到杳杳，沈约脸上没了冷硬，取而代之的是柔和。

“二弟，我把江山还给你，你……好好对杳杳。”沈期是聪明人，哪能不知道二弟对杳杳的心思，只好以死相逼。他从袖中抽出匕首，狠辣而决绝地抹向脖颈。

“带我去见杳杳。”沈约瞥了地上的沈期一眼，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在外征战一年，已经让他整个人从身到心刀枪不入，唯独杳杳，是使他卸下心防的存在。

“是，陛下！”一旁的太监改口改得流畅自然，带着沈约去了杳杳的寝宫。

“你下去罢，没我的吩咐，别来打扰。”沈约命左右的太监退下，放慢了步子走过去，只见杳杳低头看着摇篮里的婴儿，为他哼唱起轻轻柔柔的

安眠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看着摇篮里小小的沈翊渐渐睡去，杳杳笑了笑，刚要上床休息，抬眸时却注意到了身后不发一言的沈约。

“王爷你……”杳杳印象里沈约已经带兵出征一年多，没想到他突然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原来只是沉默寡言，现在仿佛一座冰山一般，寒意彻骨。

“你现在应该改口，叫陛下了。”沈约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婴儿，“长得很好看，很像你。”

“陛下他……他怎么了？！”杳杳单纯，万万想不到沈约竟是一个篡权夺位的阴谋家，以为是

沈期出了什么事故。

“你跟我出去看看。”沈约出了门，杳杳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走至一处，四面八方的羽林军齐齐赶来，重重跪地，呼声排山倒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杳杳这才明白过来，她看着面前一排排羽林军，心想自己的夫君多半已经命丧黄泉，一时只想跟了去。她打定了主意，从发稍拔下一根簪子。

“起来罢。”沈约的声音很冰冷，没有什么起伏，余光却注意到了杳杳手里的簪子，一把抓住她手腕，面上也有了波动:“杳杳你做什么？！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吗？！”

她还有孩子，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杳杳终于松开手，簪子砸落在地上，经历了大起大落，整个人也失去了力气，昏倒在沈约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