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月（1/2）

琴音渐弱，将绝未绝之际陡然一转，一幅画卷缓缓展开，像是谁的记忆。

联军溃散，薛姜反目，两国兵马在两国交界整整僵持了半年。寒冬腊月，双方僵持不下，两国将士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

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公主红衣大氅，单枪匹马闯进敌营，被薛国将士团团围住。

公子明得军务司马禀报急忙赶来，以为必是敌国阴谋。不想，那女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问道：“你便是薛国上将军公子明？”

“正是。”

“我乃姜国靖和公主姜玦，此来是为两国兵事。”

“如此，请公主入帐详谈。”

靖和提着马缰绳，道：“详谈就不必了，我只有一句话：两国和亲，从此休战。尚望详禀薛公，十日之期，可，则定亲之日，退兵之时；不可，则姜国举国臣民，死战不降。”

语罢调转马头，横枪立马，背对着他朗声道：“两国交战，来使尚且不斩，扣留公主，并不明智。”

平明一挥手，团团围着的兵士让出一条路来。她胯下的白马，踏在雪里，步步从容。红装轻白马，白雪没马蹄。

再相见洞房花烛，粉黛妆奁也掩盖不住她的英气。奈何这样明艳的她，注定是牺牲品。

那夜国府大乱，君上侥幸未去阁楼。他亲自将她拿下，对她道：“刺君是死罪，我也无法救你。国家公器，不容私情。”

她抬头看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原来答应和亲是假，不过求一个师出有名。

薛姜两国战事又起，姜国公主和亲为明，刺杀为暗，显然蓄谋已久。这个讨伐姜国的名义，来的正好。

最后一战，姜国都城死死困守，十日不下。于是，薛国拿出了杀手锏——昔日的靖和公主，如今的阶下囚。看见公主惨死阵前，城内人心惶惶，像骆驼背上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崩塌。攻下一座失了志气的城，轻而易举。

君后殉国，举城缟素；城门洞开，臣民麻木。薛国军队隆隆开进城来，昔日繁华无两的姜国都城沦为江北一座小小的姜城，再也没有恢复往日的繁华。

她一定恨他的吧。即便他并没有真的在阵前杀了她，却叫她比死还难受。她身着甲胄，埋藏在士兵之中，就站在他身后。亲眼看着他杀死了顶替姜国公主的死囚，击溃整座城池的抵抗之心；亲眼看着他灭了她的国，逼死她的父母，却又偏偏放走了她。

国破家亡，她已经无家可归了，他却放走了她。一个人在恨意的驱使下，是不会去死的。她就算想死，可是她的国因她而亡，她有什么资格殉国？

“平明，平照临。”

琴声戛然而止，停的毫无预兆。

浩浩长街，公子黑衣厚重，声音温润：“阿玦——”

红衣女子不动不怒，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姜玦已死。”

“他们人在何处？”

平明遥遥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想着或许当初留她一命是错。杀她是为国家计，放她是夫妻情分，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夫妻情分会威胁他的国。这些年莫名其妙陆续死去的各州牧守、将军，无一不是参与了当年灭姜之战。薛公看不出，他还能看不出？

天将明，公子抽出腰间王剑，直指前方：“收手吧，阿玦。”

剑出黑夜无形，锋芒暗敛。红衣女子不曾抵挡，任由剑气震荡胸膛，没有后退一步。

“王剑，哑音。原来在你手中。”

袁缺忽然就想通了。原来当年诸侯会盟本就是冲着她姜国去的，什么瓜分主国，这等痴心妄想。大昭再衰落，也有着足以抵挡十二诸侯的六十万兵马，何况还有那死忠于主国的唐王在位。

“反贼已由暗星子缉拿回都城临安，各州郡前姜余孽正在追捕。”

“前姜已亡，收手吧，阿玦。”

听了这话，姑娘忽然笑了。抬手闭目，红袖飘飘。无形之中一股力量反复拉扯，即便是王剑哑音也发出阵阵翁鸣，几乎就要脱手。平明沉下心气，握紧手中王剑，意图压制它不再抖动。奈何越是名剑越是有灵，剑要择主，谁能奈何？

红色衣袖一沉，姑娘睁开眼，王剑已然在手。

“收手？”

“我嫁给你时，你为何不收手？”

“薛屠姜一十二城，尸体堆积如山，瘟疫盛行的时候，你为何不收手？”

“姜公为免百姓将士伤亡投降的时候，你为何不收手？”

哑音果然灵剑，刺物无声。黑剑黑衣，看不见血。袁缺抽出剑，反手用剑柄抵住男人腹部的伤口，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不会杀你的。我怎么舍得杀你？”

“你最爱你的国，不是吗？”

“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你的国步步沦陷，走向灭亡。”

“我会把你推上高位，让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亲自感受着大厦将倾无能为力的感觉。”

公子叹了口气，伸出大掌握住姑娘的手，“阿玦，我不杀你，不是为了让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