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评书冯举人大买卖（1/2）

钱掌柜搬把椅子端坐在台侧，又拉了茶楼里相熟的几位闲客儿一块儿壮声势，昊哥儿的评书面试即将开始。

对昊哥儿来说，下棋的是先生，写评书的也是先生，说评书才是他的活儿，可不敢给先生丢人。

本就事关生计，昊哥儿全然不敢怠慢，在台下试着开了开嗓子，轻咳几声，整衣衫、支身架，抖剑眉、舒朗目，健步上台，舌灿莲花：

“今天给诸君奉上的，是一段儿不知起于何时，不知源自何处的神仙故事。您且按下胸中不屑，耐了性子听我说上几回，再下断语。”

“开篇第一回，却道是：月夜棹孤舟，巫峡啼猿登栈道；天涯逢知己，移家结伴隐名山。”昊哥儿啪的一合双手，权作醒木，节奏随即变慢，娓娓道来。

“话说西南峨眉山，乃是蜀中有名的一个胜地。昔人谓西蜀山水多奇，而峨眉尤胜，这句话实在不假。”

……

“行！就先到这儿吧。各位给说道说道？”书讲到一个转折处，钱掌柜的示意昊哥儿打住，眼瞅向了几位熟客。

“嗯，这个年纪，委实不易，可惜这嗓子……”

“咳咳，节奏把握的还成，只是……”

“咦，书真是奇书，但是行文就……”

“嗐，文似看山不喜平，一个好故事，须得……”

“省省吧几位，说两句公道话，就能矮了你家的能耐？”钱掌柜扭了头看过去，却是那位平素最不招人待见的冯举人，冯举人掸了掸终日一尘不染的白袍，沉着张黑脸，没理会众人兀自继续说道：“不跟你们论书，说了你们也不懂。咱就单论说书，起承转合进退自如，抑扬顿挫张弛有度，声情并茂之下，戏里边儿借来的手眼身法步浑然天成、前所未曾见，称得上是锦上添花。老天爷赏饭，这位小先生也就吃亏在个年纪轻，雏音未退，可当年柳麻子一口不伦不类的北京话，不也一样彩声如雷？璞玉天成却自有风华，如何打磨，是否雕琢，那都是后话，如今不提也罢。”

钱掌柜惊掉了半个下巴，这黑脸铁面的冯举人是出了名儿的尖酸刻薄骂人狠，今儿个怎么就转了性子，夸起人来，还夸得这么不留余地。

有了冯举人这一通铁齿铜牙的褒奖，钱掌柜心中已经定下了章程，嘴里帮众人打了几句圆场，下一刻就扭头招呼：“二喜子，快去叫人换牌子。”

冯举人竟然把昊哥儿拿来与柳麻子相提并论，钱掌柜心里已然明了，自己今回怕是捡到宝了。

问过昊哥儿，知道《蜀山剑侠传》全书三百六十回，一回书往细了说得超过一个时辰，粗略着说两回书也得一个半时辰，照这么算，至少未来两年的茶楼生意算是有了保障。

可得把这棵摇钱树侍候好喽。心花怒放之下，钱掌柜对昊哥儿的称呼竟也学着冯举人，变成了“小先生”。

“小先生，咱们里边叙话，我还真是有份能挣大钱的买卖，一块儿合计合计。”

他们身后，天茗书场已经换好了招牌：

少年风华，初登天茗楼。

绝世奇书，蜀山剑侠传。

……

自然是出不了先生所料，钱掌柜所说的“买卖”，真就是赌棋。

大明天朝的太祖皇帝其实也喜欢下围棋，坊间还流传着他跟中山王徐达下过的“万岁棋局”的段子。

那为何，却又明令酷刑禁了围棋？后人大都猜测还是在“博弈”的“博”字上。大明历代喜欢下围棋的皇帝很多，如今那些关于博弈的法令其实早已名存实亡，不过循了礼教又立又当的官场“潜规则”惯例，明着开棋馆依然不成，这也是为什么昊哥儿逛遍北京城也没看见一家棋馆的原因。

暗地里开，那当然就得先把“县官”“现管”都喂饱，茶水场地的费用自然就很高，可也不能高得赶走了客人，一般也就能保个本儿。要想盈利，开赌抽成，是顺理成章的上上之策。

忘忧一年的净利，顶的上两个天茗楼，如今茶楼生意不景气，怕是三倍都有余。

棋馆的抽成包括两部分，一种是日常客人之间较劲下注，包括旁观者起哄“买马”的银两，一般是十抽一，等于是做个中人、保人、裁判，棋馆并不参与其中。这部分单局数额不大，稳赚不赔，没什么风险，好处是量大局数多，反而是利润的大头。

第二种情况就不同了，每个月棋馆要安排坐馆棋手参加六场棋赛，围棋、象棋各三场，每场比赛至少还要接受总额一万两的投注，二十抽一。早先还好，今年以来两边的投注变得很难平衡，差距很大的时候，结果基本上都是输。

钱掌柜叹了口气，一张向日葵一样的笑脸绿成个瘪苦瓜。

“钱掌柜，您这面试啥时候结束？”昊哥儿仍然是一脸的笑容，不过含义好像有点儿不同。

钱掌柜没说话，变成了一脸的疑惑。

“您既然不想挑明，那我就直接说答案：收注的伙计、坐馆的棋手，都是内鬼。您这么精明，不会还专门另请个账房吧？”昊哥儿虽然看上去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