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蛇鼠（1/2）

京口地广人稀，去晋陵要走上整整两日。

母亲为了收麦茬与兄长天不亮便出门了，可她竟能在日落之前赶回来，还庾没瞧上我一眼便被那婶娘拉走。

庾颖被她乳母接走后，我借着月光在院里打草鞋。

隔壁的灯火整整燃了一夜，鸡鸣时分传来婴孩的啼哭，我心中替他们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麦茬绳子拍拍衣衫，想去看一眼那婴孩的模样。

还未进门，那尖利的叫声再次响起，只是一声后便没了。

“出血了！出了好多血！”听出屋里是母亲的惊呼,我的脚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这是怎么回事？新妇啊你可别吓阿姑,怎么起了这么多疹子？新妇啊你别抖,是不是冷啊,阿姑给你拿褥子来”

母亲焦急道：“拿什么褥子,快拿剪子来,备好的热汤呢？你做什么挤她的腹？若是挤破了肠子，羊水该流进去了！”

夜风吹得我一哆嗦回过神来,望向天边,日还未出.我裹了裹衣衫低头回自己家去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母亲踏着沉重的脚步回来，脸色微微发白，我赶忙烧了盆热汤给她擦面，她拿着帕子摸摸我的脸，疲惫不堪。

我给将床榻铺好，她倒头便沉沉地睡去，直直睡到第二日申时兄长回来。

许是妇人家的阴私，母亲并未与我多言，饶是如此我还是察觉些异样。

她家诞下的是个小郎君，本是天大的喜事，头几日她家进出的人面上却并无过多喜色，有时夜里隐隐有泣声。

过了七八日他们方才开始与邻里走动，因着母亲那日的帮忙，她家送了几只小鸡苗做谢礼。

我寻了个渗水的木盆，将鸡苗躺在盆里。是日我正掰着炊饼喂鸡苗，闯进来两个妇人，气势汹汹地将我打量了一番。

年迈些的妇人指着我怒骂：“好啊，好得很啊。你家有银钱买奴婢，竟没有银钱给我儿请个正经稳婆来？去，将你家郎君请出来，我要问上他一问”

“媪妪何人？我家阿兄出门与友人手谈去了，并不在家中”我起身应答

哪知她闻言越发怒火中烧：“非人哉！他丧妻不足半月，不在家中守妻丧，出去手谈？”

我听得一头雾水：“我家阿兄不曾娶妻何来妻丧，媪妪慎言，对妹辱兄实在无理 ”

此时后头一车夫姗姗来迟，他急得连连摆手：“错了错了，骂错了，不是这家，树头第二家才是，你们进的是第一家，错了”

那老妪僵愣着怒脸，她身旁两个与她一道来的两个妇人原本小声抽泣着，也一同愣住了，母亲被外头的动静吵醒，恰巧此时推门而出。

“阿娘”我扭头唤了声“阿兄不曾娶妻吧？”

“……”

三人脸色肉眼可见地五彩斑斓起来，连连致歉，退了出去，又往隔壁重新去了。

我蹲下继续喂着鸡苗，侧耳听着那老媪与方才一般无二的叫骂。

母亲：“……”

那媪妪好生厉害从辰时骂到未时，我坐在门边上，母亲在我身后纳凉，我俩难得不做活一人手中拿着张饼子边吃边听。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突然老媪一家被推赶出来，好巧不巧撞上归家的兄长。

“这位小郎君实在抱歉，哎呀，小郎君生得真俊秀，家中可有说亲啊？老身家中有一女郎与你年岁相仿呢……”

我忙探头出来张望，只见兄长镇定自若地挥一挥衣袖，径直走回来。

于是我再一次瞧见老媪那五彩斑斓的脸色，兄长一进家门我便忍不住笑倒在母亲怀中。

实在是太有趣了！

“好啊如今我儿一朝出门去，你家如此之快便要续弦，无心无肝的门户，老身就不该将我儿嫁入你家。”老媪不多时便又骂了起来。

实在是佩服她转脸之快！

“咚咚咚”

母亲一开门便应上老媪那满面笑容道：“今日多有失礼，望夫人与女郎海涵，来日必定登门厚谢”

母亲向来好客，此番却并未引他们进屋，只道：“无妨，也请您不要太过伤怀，我看快到宵禁了，诸位还是快些寻到驿站为妙”

老媪立马道：“是了是了，那非人的门户竟将我们赶了出来，实在不看托付。不知令家可否收留一日”

母亲一愣：“陋巷箪瓢已无余室”

老媪讪讪：“方才见令郎归家只觉气度不凡，日后必定非池中物，我家有一女郎与令郎年岁相仿，不知来日可有机会结为姻亲？”

这下母亲彻底愣住了，兄长一回来我便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他此时脸色不善：“我家名门之后，令爱怕是配不上”

说着竟直接将门关上了，又附一句：“这两家蛇鼠一窝实乃绝配”

那老媪当然听到了，气得低骂：“还名门？我家还配不上，难不成你还能配公主不成？走走走”

我瞥了一眼兄长，他倒是镇定自若地扶着母亲回屋去了。

许是应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