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位小哥,讲话是要凭良心的（1/2）

在这座小城里漫无目的地晃到深夜，周楚楚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无处可去。她没有朋友，没有亲戚，爸妈和弟弟的电话全都打不通，不知道他们究竟扔下她搬去了哪里。原来她在这个出生长大的故乡其实是举目无亲的。

十月份的树叶怎么可能都掉光了？她越走越冷，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哆嗦着一边哈气一边走，抬头看看阴沉昏暗的天，天空底下的每一棵树都朝天伸开光秃秃的枝干，垂死挣扎的鬼影似的。

她已经冻得浑身没有知觉了，只好把心一横，回到了那个已经人去楼空的小院子。

试了一大圈，她的钥匙没有一把能打得开那把崭新的大锁。怔怔地盯着锁头看了好半天，又试，依然打不开。他们是铁了心了吧。就算扔下她一个人，也不想让她回这个已经不是家的小院子。

哪怕是收留一条流浪狗，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吧。

周楚楚颤巍巍地呼出一口微弱的白气，小心翼翼把毛线手套摘下来放进口袋，弯腰捡了几块破砖头垒起来，扶着墙头慢慢往上爬。

院墙不高。但是爸怕招小偷，在墙头用水泥糊了几溜犬牙交错的烂钉子玻璃碴。不管周楚楚再怎么小心，手还是被划破了，直到她进了屋子打开灯才发现双手鲜血淋漓，因为冻僵了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满地的垃圾。她捧着渐渐恢复知觉疼得钻心的手愣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家具一件也不剩了。尽管那床和桌椅已经破烂不堪，可能给收废品的还能卖个几块钱。只有她的旧被褥和装衣服的破箱子胡乱地扔在那里。

手真疼啊，疼得她想哭。有多久没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了？大概没有十六年也至少十五年了。爸妈从小不准她哭，哭一声揍一巴掌，嫌吵，嫌晦气。久而久之她就把“哭”这个表达情感的方式忘了，退化了。

哭也是要有条件才能做的事，要有适合的环境，要有能接得住那些眼泪的人。你自己躲起来干巴巴地哭是没有用的，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你的感动或心碎，你的委屈和痛苦。你的情感传递不出去，就只好胎死腹中。这些死去的情绪在你心里逐渐堆积起来，逐渐腐烂发臭，久而久之你也就死去了，虽然你还活着，还会走还会说话还会吃喝拉撒，也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活死人罢了。所以偷着哭是无效的，只能感动自己或者自我毁灭罢了。

周楚楚不知道该怎么抒发自己心中那拥堵沉坠痛不欲生的思绪，困兽一般在小得几乎转不过身的房间里徘徊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快亮了，才把自己蜷缩到被褥上，像个好不容易在垃圾堆里找了个窝的丧家犬那样睡着了。

虽然又惊又怕浑身疼痛，周楚楚还是在早上六点钟不到就惊醒了。她屏住呼吸支起耳朵听听，没有妈在外头摔摔打打骂她是个只会吃白食的懒骨头，也没有爸埋怨这个月的伙食费又被那没用的闺女吃空了，也没有弟弟尖着嗓子吼都闭嘴我还要睡觉。很安静。周围是不同寻常的安静。她怔怔地抱着被子呆坐了很长时间，被水泥地面硌痛的身体才把她彻底痛醒了——

——那些从早到晚让她惊慌失措的谩骂不会再有了。他们把她抛弃了。

院子里空空的，她上班的电动车也不见了。电动车丢了是要赔钱的。现在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唯一像样点的东西就是屏幕碎得乱七八糟早就该作古了的二手破手机。

无论如何，死也得把电动车的钱赔上。

对了，得先找到李浩宇。

她鼓足了勇气按下李浩宇的号码。然后就屏息等待着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劈头砍下来。只要找到他，确认他还好好的，跟他认真道个歉，周楚楚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她就了无牵挂了。

可是预想中的判决却没有如期而至。手机响了几声之后就是一片嘟嘟嘟的忙音。再拨，还是如此。

那个小区保安说，他们的宿舍已经搬走了。尽管不愿意打扰他的工作，可是也只剩下去他们公司找他这一条路可走了。现在时间还早，说不定能在门口遇到。

正准备从网上搜一下海贝娱乐的地址，突然手机提示收到了一条新短信。

发件人是班主任。她打开短信，写着：周楚楚同学，本学期你已经缺席四个月，请尽快来学校报道并参加期末考试，否则将做自动退学处理。

班主任从来视她如无物的，大概只是职责使然让他给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学生例行通知罢了。可是他一定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一条短信对周楚楚来说有多重要。周楚楚捧着手机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短信。最少最少，此时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仍然记得她的存在。

就算要她再去面对那些欺负她侮辱她的同学，她也一定要去学校。

她扯碎了旧衣服包扎好受伤的手，用棍子把墙头的烂钉子玻璃碴捣平了一小片，然后翻墙出门。

尽管肚子很饿，她还是走得很轻快。

正边走边四处张望着哪里有兼职的机会，可巧有一家新开张的早餐店搞大酬宾。门口站着个笑容可掬的健壮小哥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