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我想吃狗屎（1/2）

冬日里的清晨结了晶，灿灿的阳光照在上面梦幻的像童话。若不是奶奶急吼吼的把我拽醒，我真想睡到天荒地老，被窝是我养精蓄锐的绝佳秘境。

“这开了年都快四岁半了怎么还能尿床，晚上想解手你倒是吱一声，这大冷天的怎么洗，拿回去让你妈洗……”奶奶粗鲁地把我身上的绒衣绒裤脱掉随手扔在一边，拿了棉衣棉裤给我穿上，我还带着妈亲手织的粉红色线帽。

炉子上烧着水壶，爷爷坐在门口悠闲自得地晒太阳，暖烘烘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把手慢吞吞的伸向腰间取了烟袋，烟锅里塞满了他自制的烟草碎，用火柴点燃了吧嗒吧嗒地抽，嘴里吐出一股浓烟，“小早还小，再长大一点兴许就好了，急啥么。”

爷爷替我说话，奶奶有些不高兴，说:“快五岁了还小呢，老曹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帮我干活了，就是惯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么，那以前饭都吃不上能填个温饱活着就行，那现在的娃娃咋都叫读书识字了呢，有学问才不挨饿么，咱后面住的那个南南，考得好学校还给送钱……”

我知道南南，她就住在奶奶家的正后方，中间隔了块小小的桃林，差不离两分钟的脚程。在村里流传着一个关于南南的传说，丝毫不亚于头悬梁锥刺股的苏秦，南南夜夜苦读冬夏不辍，背着包步履艰难走去县城最好的高中读书，渴了就口凉水，饿了就吃红薯馒头，听说学校里年年都给她一笔钱作为奖励。

奶闷不做声地把褥子抱到外面线杆子上展开，拿起棍子像是要把褥子敲烂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爷:“老曹是谁呀。”

爷把烟锅里的灰磕到地上:“你姑。”

我说:“原来姑姑叫老曹呀。”

爷又把烟袋系回腰间笑眯眯地伸出冰凉的魔爪贴在我热乎乎的脸上，爷爷的手跟他的脚一样像块寒冰，一到冬天半点热乎气儿也没有。从我记事起，每到冬天，奶奶就睡在另一头任劳任怨地给爷爷暖脚，好几次，爷爷把脚贴在了我的腿上，我扭动的像蛇一样。

爷问我:“跟爷说说，咋就尿床了。”

我说:“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在一片草地里尿尿，起来就尿床了。”

爷爷呲着牙咧着嘴嘿嘿嘿地笑。

吃完饭我就抱着衣服往家走，顺着小道走过一块桃林，走到尽头左转再右转，快到我家的时候，我看到巧珍蹲在院墙边，从柴垛里抽柴，烟囱里的浓烟直冲云天。看到我巧珍立马直起身冲我喊:“小早，小早，你去哪儿玩了。”

我不停脚的往家走去，边走边说:“我奶奶家。”

巧珍说:“小早，你来我家写作业吧。”

我这才停住脚回过头去看她，小小的身躯裹在厚重的棉衣下，棉衣上沾染的脏污有些反光，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我说:“巧珍，你又忘了，我还没上学呢哪有作业呀？”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又问:“巧珍，什么是大学生呀？”

巧珍斜着脑袋皱紧了眉头一字一顿地重复，“大、学、生……”忽然，她表情变得凝重，很着急的样子往外走，嘴里只念着:开学了，上学去，开学了……

巧珍真奇怪，好好的又疯啦，我噔噔噔地跑开了。

妈看到我有些意外，嘴里嚼着东西吐词有些不清:“跑那么快，被狗撵了啊？”

“妈你在吃什么？”

“狗屎。”

“那你给我尝尝。”妈不理我。

我把衣服扔了倒在地上撒泼:“我也要吃狗屎。”

妈拿了棍子要打我，我立马噤若寒蝉，不等棍子落在我身上我就麻利地爬起来，我讨巧地问:“爸爸呢？”

妈斜我一眼:“打牌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一来就找你爸，找你爸有事？”

每次爸出去打牌，家里总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妈要埋怨爸，爸嫌烦又去吼妈，妈就开干，我躲在一边哭得一抽一抽的。

妈好像有些生气，我感觉我往火药库里扔了个鞭炮，于是立马识时务地说:“我尿身上了，奶说让爸洗衣服。”

“嘁！你奶舍得？放着我来洗。”

妈没计较，我胆子又大了起来:“妈，我也想吃狗屎。”

我劈头盖脸地遭到了妈一顿恶打，我哭着喊着要去找爷爷奶奶，路上恰巧遇到爸，一看到爸我更委屈了，顿时哭得撕心裂肺。爸把我抱在怀里轻哄着:“小早，你哭什么呢。”

这时，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妈打我。”

“打你？为什么打你？”

“我想吃狗屎。”

“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吃狗屎。”

爸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说:“你妈不让你吃狗屎，然后打你，是不？那狗屎那能吃吗，闺女，走，先回家。”

我急得又开始大哭:“妈吃狗屎，我也想吃狗屎……”

爸把我裹在他的大棉袄里往家走，淡淡的烟草味是抚慰我的灵丹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