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鸳鸯梦（十六）（1/2）

卖豆腐的贾家门口挂了不少做豆腐的白布，如同白翅的蝴蝶在风中无力地飘扬起来，若没有那一个小小的夹子，恐怕早已经不知吹到哪里去了。

十二三的小姑娘穿着好几种颜色补丁的衣服，端着洗好的豆子，略有疑惑地看着门口的一男一女。

“你们是来买豆腐的吗？豆腐一大早都卖完啦。”

小姑娘扑闪着葡萄一般大的眼睛看着他们道。

“小姑娘，我们不是来买豆腐的…”薛厌看见她本该稚嫩的小手上布满了薄茧，一时心疼得直皱眉头。

“你娘呢？我们找她有些事情。”

穆远行平日习惯了审犯人，说话时经常板着脸，一张正气凛然的脸用着温柔的语调，看起来十分诡异。

小姑娘显然被吓到了，连忙跑回房里喊娘。

“娘！娘！”

“喊什么喊什么！”

发间掺着银丝的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力地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

“你们是什么人啊，来我家做什么？”贾母把小姑娘赶回屋去，警惕地看了看二人。

“官差办案，你儿子欠下赌债，有收钱行凶之嫌，你作为他的母亲，连他赌钱都不知道吗？”

贾母脸色青白，第一时间并不是害怕，反而是指着穆远行的鼻子大啐一声，“呸，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家秉文可是读的圣贤书，将来还要给我们老贾家光宗耀祖的，你们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还想过来污蔑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贾母斜眼嘲讽地打量了他们一眼，“我告诉你们，我们贾家祖上可是有人做过官的，别在这儿穿的人模狗样的就想来糊弄我，你知不知道，我儿贾秉文的曾曾祖父，那可是当过县丞的…”

贾母说罢，用手比了两根手指头，都快伸到穆远行脸上去了，“正儿八经的从八品，你恐怕连见都没见过吧。”

“确实没见过。”穆远行一本正经地说道。

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机会上朝面圣，他上了这么久的朝，确实还没见过低于五品的官员。

“哼。”贾母得意地笑了笑，“既如此，还不快滚，等我儿回来看见你们，定要报官把你们抓进…”

贾母话未说完，只见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块金灿灿的纯金令牌，一时刺得她睁不开眼，上面方正写着三个大字，可惜她不认得。

“大理寺。”薛厌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好心提醒道。

贾母一时愣住，连说话都有些打颤，“什么…什么大理寺啊…抓人的？有…有八品吗？”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

穆远行收起令牌，哪怕她不相信他的话，但这纯金的令牌是绝不会造假的，如若她再不信，他只能请她去大理寺坐坐了。

“大理寺…正四品…那，那你们说的…我儿他当真赌钱？”

薛厌和穆远行相视一眼，“你不知道他赌钱？那你为什么急着嫁女儿换聘礼？”

“秉文，秉文你糊涂啊！”贾母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瘫软在地上，屋子里偷听了半天的小姑娘连忙出来扶起娘，尽管她身量很小，却仍是尽力挡在母亲身前，有些敌意地看着他们二人。

对于贾母来说，也许贾秉文是她唯一的骄傲，是这痛苦而悲惨的半生唯一翻盘的机会，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从小就呵护的幼苗，也许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长歪了。

“我儿秉文，他不是赌钱的人啊，更不可能去杀人！他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要我拿钱来给人家作聘，怎么会这样啊！”

贾母就势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他从小就很乖的，怎么会呢。”

“一切都只是怀疑，也许我们的猜测都是假的。”薛厌不忍看她一个六旬女子如此哀恸，“你若当真想还他清白，就如实告诉我们他最近曾去过哪里，什么时候去的。”

“秉文自小喜欢交朋友，有时候我见他读书读得累了便给他些银子让他出去玩，也没管他交了什么朋友，跟着那群人去了什么地方…”贾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喃喃道。

“那你可见过他的朋友，叫什么，长什么样？”

“秉文管他叫老邹，长得一副公山羊长脸，眼睛倒是贼亮亮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怎么我那时候就没想到断了他这些狐朋狗友呢…”

直到现在，她都认为自己的儿子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交友不慎，而不是因为她教养的方式出了问题。

薛厌悲哀地摇了摇头。

“走吧，该问的都问完了。”

两个人看了看在一旁安慰贾母的小姑娘，一时心底有些酸涩，生在这样的家庭，恐怕她从小不仅要承受生活之苦，更要承受娘亲的忽视，她根本不会明白，自己所小心翼翼安慰的母亲，没有一滴眼泪是为她而流。

…

“大人，找到了老邹的下落，他刚进了一家叫鸿顺的赌坊，之前贾秉文也曾出入过这里，想来，这就是他欠了钱那家赌坊。”

吴淮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