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记（1/9）

呜······火车长笛震耳欲聋，把历杰再次从思绪中唤醒。又回到了埠谷镇，现在是傍晚五点三十分，从昨夜到此刻，就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面霞姐生死未卜，哥舒幽兰离奇死亡，梁倩倩悲痛欲绝，唯一收获，就是知道当年挽救自己生命的居然是血。他知道自己血型稀有，虽然还没理清思路，可至少说明，自己活下来，并不是牺牲紫玥生命换来的，这似乎足够了。

土球子依旧在玩皮球，皮球也依旧咕噜噜滚到他脚下，不同的是，土球子在高兴的跳起来，紧紧把他抱住。

刘萍看见他走进来，面膜刚敷上脸又赶紧撕下，眼神就像个少女。历杰是她默默守望的初恋，旅馆里每一间房，历杰都可以把它当成母亲襁褓安然入睡。

如今，除了刘萍，还让自己有安全感的人，就只剩夏嫣然了吧！她还好吗？

来不及多想，徐晓东已经从他身边擦过去，打开203房门。一阵男士护肤品味道冲进鼻腔，是徐晓东身上发出来的，味道似曾相识，他盯着徐晓东递过钥匙时那肥厚的手掌，忽然明白了什么。

晚饭是土球子送上来的，刘萍叫他，他没有下去吃。然后他就从里面把门插上，熄灭灯。他太疲倦了，的确该好好休息······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我在小小的船里坐，

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以前陪紫玥坐山坡上数星星的时候，紫玥困了，又不想回家，他就会把这首诗谱成曲子，在耳边唱给她听。紫玥会把头深埋进他怀里，一边听，一边捏他的大腿。他就只能忍着，等流星一颗颗接二连三划过天际，腿慢慢不疼的时候，他知道，心爱的紫玥已香甜地睡去。

这首歌又响起来，他没有在唱，那是谁？夜莺一样的歌喉，是紫玥你吗？

”不，历杰，是我，刘萍，“他睁开眼，看见刘萍正紧紧靠着他，生怕他从秋千上掉下去。

”对不起！我，我这是又梦游了吧？“他无奈地摇摇头。

寒冷的长夜，无星，无月，也没有下雪，连风都悄悄停住。一片苍白空旷的文体小广场上，秋千蜗牛一样晃着，坐着两个相识多年却又陌生的人。

”你这样有多久了？“刘萍关心地把带来的棉衣给他披上。

”应该是······有段时间了。“他用脚把秋千刹住，眺望远方的天际。

”其实，九年了，有些人和事，该放下了，“刘萍轻晃几下腿，让秋千再动起来。

”你不是也一样？“他看了眼刘萍，又赶快把头扭回去。

”可紫玥有灵，也该希望你幸福活下去吧？“沉默了一会，刘萍也望向天际，黑漆漆的，却仿佛一面镀了膜的单反玻璃，有张面孔正在里面注视。

他不说话，只是苦笑，紫玥可以把许多秘密分享给刘萍，但和他那个九年死亡之约，紫玥断不会讲。

“ 跟徐晓东离婚吧。”他又一次刹住秋千，把头低下，声音很轻。

”你······这是······“ 刘萍眼睛亮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希望在徐晓东罪有应得后，刘萍和孩子会整日活在被人说三道四那苦难日子里。

刘萍又恢复了平静，她不傻，眼前男人脸上那表情，不是向女人示爱该有的样子。

夜更深，人也更冷，是该回去了。

刘萍跟在他后面，她不像紫玥那么有控制欲，她不会问历杰昨晚到今天去了哪，明天又要做什么，她只知道在他需要的时候就出现，在他不想的时候就识趣地躲起来。可她还是忍不住又多劝一句。

”世上还有两个人，他们对玥玥的爱并不比你差，也没像你这样。“

历杰停住脚步，他知道刘萍说的是谁。

刘萍咬着嘴唇，目光闪躲，”对不起历杰，他们回埠谷三天了，我一直没跟你说。“

历杰笑了下，走过去，把那件棉衣披在她身上，并肩陪她走在积雪被碾压出镜面一样光滑的路上，就像多年前那个夜晚，他和紫玥吵过架，心急火燎把刘萍从被窝里叫出来，求她去劝和。刘萍说太黑了，有你陪着我也怕。他指指她家墙上那把猎枪，拿着它，你肯定会开。然后他们真就拿着猎枪去了紫玥家，幸好没遇到警察。从前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来，可是又似乎还能回得来。

农历十月二十六，感恩节。

这一天气温回升，阳光绚烂，偶尔有雪化后的水，正顺着房檐上往下滴，给人一种春姑娘来了的假象。其实冬天才刚开始。

土球子在前台看着店，刘萍那屋门还关着，这一夜，她和徐晓东想必都不会睡得很好。历杰长叹一口气，总要跟一切说再见的，虽然还有些谜团没解开，也不重要了。他扛起门后那把消防锹，摸几下土球子睡翘起来的头发，笑了。

天的确很暖，空气新鲜，适合出行。看街上被车轮扬起的泥水，土壤也会松动些吧，适合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