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1）

自从惠美上次砸坏了邻居女童的宠物机之后，彻底成了街坊邻里口中的问题儿童，甚至有家长去学校投诉了，而何太太也彻底对她失去了耐心。何太太要求将惠美送去奶奶家，以后上下学由何国泰接送，何国泰甚至不敢反驳，他不敢得罪太太，只好腆着脸来讨好女儿，只要惠美愿意去奶奶家住，他答应每天放学接惠美去吃麦当劳。惠美巴不得离开这里，何况还有麦当劳吃，何乐而不为。

奶奶租住的那套房子跟爸爸家差不多大，装修也十分简陋，但惠美很喜欢，因为这里可比爸爸家里干净多了。

奶奶平常睡在一张非常简易的小床上，床架子是铁做的，躺下的时候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因为没料到惠美会来，当晚祖孙俩只好挤在一张床上，奶奶让惠美睡在里面，尽管惠美瘦小，但这张小床要容纳两人仍然十分勉强。

祖孙俩虽然平日里一起开档卖内衣，还从未试过像今夜这样亲近。

“嫲嫲，你给我讲故事吧。”

“睡觉就睡觉，讲什么故事。”

“嫲嫲，以前我妈妈都会给我讲故事的。”

奶奶沉默了一会：“你妈妈是个很好的妈妈吗？”

“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这样。”

惠美不知道奶奶的“这样”到底是怎样，她又缠着奶奶撒娇，她知道奶奶最终一定会给她讲故事的。因为知道奶奶疼她，所以她才敢跟奶奶索取，索取故事、索取疼爱。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鸟，被称为枭神。”

“枭神？不知道。”

“枭神是一种又可怜又可恶的鸟，它生下蛋之后，就无法飞翔了，不能出去寻找食物，只能用自己的羽毛和附近捡到的树叶混合在一起做成窝。”

“那它要用多少羽毛才能做成一个窝？”

“全部的羽毛。”

“那它没有羽毛的话，是不是会很冷呢？到了冬天会不会冻死？”

“会啊，有的枭神还没等雏鸟孵出来就会冻死。”

“好可怜呐。”

“是啊，那些熬得过冬天的枭神，等蛋孵化出雏鸟的时候，它因为没有羽毛所以也不能出去觅食。”

“哦，那枭神没有羽毛不能去找吃的，那怎么办呢？它们会饿死的。”

“是啊，所以枭神的雏鸟会吃妈妈的肉，等到妈妈的肉吃完的时候，它们就长大了，可以飞了。”

惠美听了有些难过：“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枭神太可怜了。”

“可怜吗？可那是它们的命运。。”

“命运？那它们应该是很伟大的鸟。”惠美刚学会用伟大这个词，她觉得自己形容的很棒。

“不是伟大，是天性。枭神天性如此。”奶奶并没有表扬她用词精准，只是淡淡的谈论一个让她更加迷惑的词——天性。

“什么是天性？”

“就像你觉得你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一样，这是你的天性。你妈妈也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一样，这是她的天性。”

“我知道了，是爱，对吗？妈妈说这是爱。”

“你说是就是吧。”

奶奶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已经渐渐入睡，床太小，无法翻身，注定只能睡个囫囵觉。

不知此刻是深夜几点，惠美仍然毫无睡意，离开爸爸家后，她的心情如此雀跃，哪怕听了一个不那么喜欢的故事也无法影响她的心情，她激动得难以入睡，看着墙壁上投射出楼下车来车往的灯光影子，在墙上产生着无数种变幻，她看着影子想象着是一只兔子遇到鬼，突然在鬼要吃掉兔子的时候，黑暗来临，将鬼和兔子一起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