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芒果（1/2）

惠美走出公司，看见有个人影正在抽烟，烟头那点猩红色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她知道是东升来了。

东升等她出来，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又是你最晚下班。”

惠美点头：“嗯。”

“今晚吃砂锅粥好不好？”

“要庆祝什么吗？”

“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惠美由衷感到高兴。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学校那个捞头吗？他跟几个朋友合伙开了间车行，让我去卖车。”

“太好了！欸？谁？”

“捞头啊，就是罗圈腿还流鼻涕的傻仔，老是跟我一起玩的那个。”

“哦哦哦，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捞头是东升初中同班同学，很喜欢粘着东升。少年时期的东升在学校很引人注目，他学习不好，上课老是睡觉，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男生也以跟他玩为荣。捞头更是东升的忠实粉丝，他每天早上买好早餐等东升一起上学，下了课又跟着东升一道回来，说是写作业其实是打游戏。

惠美当然记得，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学生，住在东升家楼上。东升的妈妈开了一家干洗店，惠美常常去帮妈妈拿衣服，于是总是见到这两个哥哥。捞头的话特别多，但心肠还是挺好的，有时还会热心的帮惠美把衣服拿上去。当然，多半是因为东升指示的。

惠美突然想起这件事，忍不住问东升：“对了，那时候你为什么老是让捞头帮我把衣服送上楼？难道你那时就已经喜欢我了？”

东升没好气的说：“我没那么变态！你那时只是个小学生，我又不恋童！”

“那到底为什么啊？”

“想送就送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肯定有！你快说……”

惠美拽着东升的胳膊晃来晃去，就像小时候晃着东升胳膊要糖吃一样。东升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好说出实情：“我是想着，你妈妈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你，你又那么小，拿那么多衣服上楼不好拿……”

这让惠美大感意外。

东升有些不好意思。

“你暗恋我妈？”

“你发神经啊？”

东升忽然凶了起来，惠美悻悻然：“我开玩笑的嘛，那么凶干嘛？”

东升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了，于是语气软了下来：“没有啦，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东升爸爸是个建筑设计师，在建筑工地上测量数据时，被没绑紧的钢管砸下来砸死了。东升妈妈伤心欲绝，几乎想死，当年差点抱着东升一起跳楼去。在楼顶上，一岁半的东升吓得哇哇大哭，东升妈妈心软了，看着年幼的儿子，她抹掉泪振作起来，东升的舅舅想尽了办法帮姐姐，各种找律师，几经波折，拿到了足额的赔偿金。钱一到手，她第一时间买了套房，余下的钱就在楼下盘了间店开起了干洗店，有时忙起来，五六岁的小东升也会帮忙干点活，因此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认识他，夸东升妈妈有福气。

有一天，小东升正在潘珍家门口玩弹珠，潘珍大着肚子走出家门准备在走廊晒晒太阳，也许是看小东升可爱懂事，又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潘珍想了想，便回家从何国泰带来的水果篮里，挑了只芒果递给小东升。

小东升愣住了。

一是因为年轻的潘珍非常漂亮，又因怀孕显得温柔；二是芒果当时属于非常少见的水果，很少人能买得到来吃，东升没想到这个漂亮的阿姨出手这么大方。

“然后呢？”惠美剥着一只虾问东升。

小东升没有接芒果，而是忽然冲进了潘珍家里，把潘珍囤起来的一筐脏衣服端起来跑走了。小东升动作之快，怀孕的潘珍根本没反应过来，她懵懵地看着小东升的背影，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去找东升妈妈把衣服要回来。然后她就困了，准备睡醒午觉再说。等她睡醒了，已经忘了这事了。

直到第二天，门铃响，潘珍开门不见人，低头才看见小东升举着一筐洗净的干净衣服，小手因发力而颤抖。潘珍忽然明白了，赶紧接过框子放回家，紧接着拿着一只大芒果递给小东升。小东升这回肯接过芒果来，高兴得不得了，直接转身跑下楼。

“好吃吗？”惠美挑了点豆瓣酱拌进粥里。

“好吃。”东升承认，那是他童年里吃过最好吃的水果了。

惠美没想到，现在水火不容的妈妈和东升，曾经有过这么温馨的交集，她忽然心头一软，为世事感慨。

到了家楼下，东升把打包的砂锅粥递给惠美：“我就不上去了，免得挨骂。”

“不上去碰碰运气吗？搞不好有芒果吃。”

“就知道你会笑我，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东升一副懊恼的样子，让惠美忍不住想笑。

“好啦，那我上去咯。你也早点回去，拜拜。”

“拜拜。”

惠美上楼，回头看了一眼，东升还在原地看她，向她摆摆手催促她上楼。自从东升欠债后，总是居无定所，不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