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雁字回时（1/2）

余蔓想去恭喜许涵，却得知他在和法语班吃了庆功宴之后，直接回家了。

她内心有些惆怅，早知道那天就不去学校后门了，谁能想到看破他家境这件事会成为横贯在两人之间的刺。余蔓对比着他的反差，想把糟糕的记忆甩到脑后：

「更何况，他怎么不问问我，就算比惨，也是我家更丢脸才是。」

很快，青州的寒假开始了。

放学这天，其实更像是「豪车展览」。青外破格地允许学生家长开车进入校园，却因此造成了交通瘫痪。在拥堵面前，无论是跑车还是SUV都众生平等，通通在学校的大马路上摆着。不能在校园里鸣笛，但青州人本身嗓门够大：

「你技术差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余蔓的爸爸今年破格升入了小车班，负责领导接送。他服务的李处长是今年刚来的，听说余蔓成绩好，又欣赏余爸爸勤勤恳恳，破例允许他开公家的车来接余蔓回家。

余蔓刚按下接听键，手机听筒就传出不亚于扬声器的音量，

「快点出来！我还要赶着回去上班！」

因为害怕不小心划花学校里那些高档车，余爸没开进校园，而且还停得远远的。余蔓一路拖着要带回来晾晒的棉被爬坡上坎，棉毛衫里闷出了一身汗，才找到余爸的车。

整辆车被洗刷得锃亮，余蔓刚拉开车门，余爸赶紧让她打住，先拍拍鞋上的泥，别影响他下午去机场接领导。

余蔓心里觉得屈辱，早知道不如自己坐公交回家，但还是听话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余爸又下车，在后备箱铺了一层布，才让余蔓放行李。

小车里飘着香氛味，和爸爸身上常年开货车，身上的机油味迥然不同。

回家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只有当余爸问起时，余蔓才回答几句。她向来更喜欢妈妈，但妈妈今天上班，没有来。

快到家时，余爸突然打转方向盘，放着前面就快到的加油站不去，调转车头去了另一个小加油站。余蔓抱怨了一句：

「都快到家了，还折腾什么？」

余爸解释道：

「接你是私事，不能用公家的油，这家便宜两分钱。」

余蔓嗤之以鼻，到这个节骨眼上，还知道公私分明。汽车加油时，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她看着油表上快速跳动的数字，有些心惊。

回顾四周，余蔓不自主地对比着街景和学校。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似的，从她记事以来，永远是那个样子：窄窄的两车道，跑着烧柴油的三轮车；脏脏的街道，地砖缝里还留着昨晚的人吃完烧烤留下的烟头；两侧还有挑着扁担卖菜的老农妇，快到傍晚了，她们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缩在角落，期盼有下班回家的工人顺手光顾。

这一刻，她突然有种换了世界的错觉。

余爸把余蔓放在工厂门口，再往里是保密区域，外来人不能入内。她顺着自己的记忆慢慢往家门口走。

这里是她和朋友跳皮筋的地方，这家曾经有只爱吃子弹的大狼狗，还有这个电影院，小时候破天荒地放映了一部外国电影，余蔓和朋友们买票去看，发现竟然是国产配音的。

知道余蔓回来了，家里的亲戚也来了。

余妈下了班，正在厨房里忙活。小叔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姑姑撺掇着大家打麻将，伯伯以前是个少年白，现在头发全白了，他每次一来，就要和伯妈一起炫耀点什么，这次是——

「哎呀，别提了，我儿子也就是运气好，碰到个姑娘，人愿意买房子和我儿子一起住！城里的大房子，少说也有两百平，人姑娘还说给她换辆车！」

伯伯的儿子人长得憨厚老实，但幽默，且做得一手好菜，因此颇得女人赏识。余蔓上初中的三年，这个堂哥换了三个女朋友，而且认识的途径多种多样。有的是交友软件上认识的，有的一个旅行团的，现在这个更离谱，是堵车经过收费站加上了微信。

余妈一直看不惯这个嘴碎的伯伯伯妈，

「哟那感情好呀，啥时候也带我们上两百平的房子长长眼。只是这个又准备谈多久呀？过年跟您儿子回来不？」

伯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讥讽，还在得意洋洋地传输成功之道：

「回来不回来的，我是叫他抓紧咯！要我说，你们供她读书有什么用，费劲读这么多书，不如擦亮眼睛找个好人家嫁了。」

余妈见余蔓被点名了，也是个不落下风的：

「多读点书，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人外有人。别抱着个芝麻就当块宝。」

又看见余蔓进了家门，赶紧把她推进战局：

「余蔓，跟大家说说，这次考了多少分。」

对于爸妈这种打不过，就拿她炫耀的态度，余蔓一直是憎恶的。几个兄弟姐妹里，余爸余妈的发展最不好，但余蔓却在一众读中专高职的小辈中格外争气，给爸妈挣了脸面。

早些年还能勉强打个平手，但爷爷去世后，把房子传给了最小的儿子余爸。那个房子又小又破，还要花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