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辰州天景城（朝会）（1/1）

翌日，卯时。

天景城，原是一座旧都。安止王统一天下之后，定都于此。历经多次修缮扩建，如今已是宇内第一都会。

王城依山而建，傍水而立，东临双旸山，西望幕水河，整座城市九衢三市，楼宇重重，放眼皆是一片繁华。城中汇集了天下各色人等，官商名流，五行八作，还有或明或暗的域外行客。熙攘的人群，不夜的街道，仿佛就是这座盛都不息的灵魂。

而在王都以北，那片气势恢宏的宫殿，就是辰国的皇城。

望着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中庆殿，候时上朝的叶永年轻轻捻了捻手指。

“宗相大人，早啊。”一声略显恶意的问候，自身后传来。

“国相大人，早。”叶永年头也不回，轻声应道。

随着一阵低沉的笑声掠过，从旁走近一位老者。他体态臃肿，双耳垂珠，灰白的重眉下，生得一副鹰眼，仿佛凝神之间，就能窥得人的心思。他与叶永年并肩站立，不觉又迈前了一步。此人正是内阁院的首臣——国相魏名。

魏名，奉帝年间经由靖阳公引荐入仕，堪称当世大贤。三十几岁便已位居鼎臣，如今早已耄耋之年的他，已是三朝国相，可谓权高位重，声名赫奕。

“听闻，御宗出事了？”魏名故作惊讶，侧耳问道。

叶永年淡笑点头。

“如需襄助，宗相尽管吩咐，内阁院全僚，定当义不容辞。”

“国相费心了，暂且不必！”

“宗相说的是，谁人敢管御宗之事啊，怕是再过几年，就连陛下都问不得咯。。。”

叶永年正眼望前，声色不露，对于对方的讥言，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一直以来，无论大小朝会，或是私下相见，魏名不免都要暗讽几句。内阁院全僚，除了恪守政事，似乎大半的精力，都是用来监察奏议关于御宗的一切。不过魏相此人还算持正，政斗归政斗，从未做出构陷谋算之举，叶永年对此心开目明。于公来说，两大朝署各司其事，并无复杂的矛盾，于私，他的内心还是十分敬重这位三朝老臣。但是，作为宗门天下的执令者，必须立于高远，方能镇控一切纷杂的世势。这也是他始终对于内阁院保持强硬的根本原因。

过不多时，朝鼓响起。两位权相的脸上各持一色，分列左右进入了朝堂。

在金玉交映，龙凤相辉的中庆殿内，百官等到巳时仍是不见晟帝的影子，渐渐已是有些嘈声，而那魏名依然静立不语，甚至呼吸都是平稳如镜。随着一阵轻碎的脚步传来，姗姗来迟的内侍官快步上殿，拂尘一甩，尖声宣道：“圣上龙体欠安，今日不行朝会，各位大人先请自行议政，退！”

宣声刚落，众僚无不淡定，齐身而退甚是熟练。内侍官望了一眼瞬间无踪的大臣，急忙走到叶永年面前，深深一揖：“宗相留步，请您随我前往永辉殿，圣上临政召见。”

散朝的路上，魏名轻轻抹去玉板上字痕，面无微色。

新帝登基以来，大小朝会，他从未缺席，甚至偶尔的传召觐见，他都万分感德。然而几乎所有的书奏、面奏，全是一言回复：准予宗相一同商议。最近几年，更是议都不议，他这个国相渐渐已经沦为朝野的笑柄。坊间甚至编出了儿谣讥讽：朝觐路上谁最勤，除尘国相属魏名，朝中是谁最威严，殿前一品大老学。

“宗门天下啊！”魏相摇了摇头。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臣官们的议论声。

“哎。。。我已两月未曾见到圣上了。。。”

“我入朝半载，也只见得圣上一面。不过当日圣上龙体抱恙，酣睡整朝，下官未曾见过真容，如今想来，甚是遗憾啊。”

“如此下去，我等，怕是要成为尸位素餐的庸辰啦。”

“我今日脚疾复发，走的慢些，闻见圣上要在永辉殿召见宗相。”

“唔！！！？？？”魏名猛地回头，怒了一眼身后的众僚。随即双眼一沉，缓缓放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