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子州伯子寺（心障）（2/2）

叶伺喘着粗气，暗自念道，突然神色一僵：等等。。。我刚才是不是运魂了。。。此念一转，胸口骤然紧缩，精气瞬间聚合。他急忙从怀中取出“素怀若谷”，正要打开，就被一只皙白的手掌横夺了过去。

玄思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药瓶，凑近闻了闻，摇头道：“此物虽是妙药，却能阻你破立之心，不要也罢！”说着，扬袖丢入湖中。

“大师！你。。。”叶伺气得双眼瞪直，扑地一声晕厥倒地。

不知过去多久，叶伺隐约觉得胸口契印处贴着一只温软的手掌，与此同时，阵阵清柔的气息正在体内流转。随着全身经脉逐渐平稳，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失去了知觉。

山镜水，绿如蓝。叶伺在一片波光中醒来，眼前是清和的蓝天和缥缈的云朵。而在近旁，玄思大师负手远望，身影中有着一抹淡淡的萧瑟。

“醒啦。”

“嗯，”叶伺回应一声，起身走近，低着头，拱了拱手。

“多谢大师手下留情。。。”

“贫僧出手，并未留情。。。只因你的刀中之灵护佑了你。”

“诶！？”叶伺满是诧异地抬起头：“可是。。。它因何救我？”

“因为不渝的心，因为不舍的念。这是一份无声的情意，也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更是一场无尽的牵绊。”

玄思大师的寥寥几句，直抵叶伺的内心，他终于明白方才受到重创的一刻，那股守护的力量，为何来得如此坚决。

“可惜，可惜啊。。。”玄思惋叹摇头，看向掌中的刀痕，沉声说道：“司空的一身绝学，你若能够习得半分，或将不至于此。要知道，当年我们三人联手，仅能使他重伤三月而已。”

“哈？？？”叶伺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心中暗念：你们的友谊，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贫僧，授你一句息法可好？”

玄思大师的意外之言，使得叶伺心头一震，双眼随之闪烁出渴望的光芒。

“好啊。”

“唔，那就随我来吧。”玄思莞尔一笑。

二人沿着湖畔相随而行，过不多时，一棵参天的大树映入了叶伺眼中。此树虽然高壮挺拔，却是了无生机，树身早已褪尽绿色，枝杈已然光秃颓废，似乎枯败许久。

“这是，无衣树。。。曾几何时，黄莺遍枝，芳花漫天，倒是一副很美的光景呢。。。”玄思轻声说道，仰眸一望，任凭眼底的忧郁浸没了湛蓝的天空。

“开始吧。”玄思跏趺而坐，随后示意叶伺效仿其姿，并且嘱咐说：“端心正意，抛却一切杂念，逐渐释放心神。若是魂识受阻，不必理会，只管遵循本心，顺其自然就好。”

叶伺应声点头，伴随着玄思大师温柔的声息，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喜无声，大义无畏。

——外不着相，内不动心，山海俱忘，天地自开。

叶伺的身前出现了一面黑障，其状无边无际，其态无形无相，如是幽境，冥幻莫测。他不假思索迈步前行，霎时就被黑障笼罩，然而当他停下脚步，黑障顷刻凭空消失。之后，他做出各种尝试，前行、后撤、纵跳、平移，或缓或疾，或放或敛，可是无论身形如何转变，只要稍有移动，黑障如影而至。

“这就是契印之障么？似乎是道难以逾越的界限啊。”叶伺苦着脸，垂下了眉头。

蓦然，他想起玄思大师的那句息法，忽如一缕清风萦绕心间。

他抬头，眉宇如山，但比高山更加清空而冷傲。

他凝眸，目光如海，却比大海更加宽广而无极。

他沉心闭目，将魂气逐出体外，将形魄归于意念，待到再次睁眼，面前已是清光荡漾。。。

冰山茫茫，白雪皑皑，这是一片纯净的世界。触目所及之处有位女子，身着白袍，青丝披肩，驻足静立崖岸。而在近旁，一头通体霜白的巨兽，随着她的目光齐首瞻望山外。

女子攥紧手里的木剑，轻呵一口气，用那怅惜的声音说道：“我的挚人呐，有些等待，不是为了获得，而是为了归还。。。”说着，她将一把银色的短刀抛向山谷，身体随之化作一缕雪尘，流向了天空。

就在叶伺感到困惑不解的时候，远处飞来一只蝴蝶。他忍不住伸手相迎，任其飘落掌心，最后蜕变成一滴湛蓝的眼泪。

世间所有的守望，多是走向悲伤的尽端。或许是时光太浅，经不住深重的期许，或许是曾经的牵念，早已被岁月改变。倘若他们此心不再如昨，倘若他们彼时不曾交集，会不会就是最好的结果？

叶伺聆听着熟悉的话语，感受着神妙的气息，心间忽地闪射一道光华，朗然大觉之时，天色已暗。

他起身回望一眼寺中孤寂的身影，深深一躬，转头离开了伯子寺。

而在寺中，那位烛下闭目禅坐的山僧，面对隐约而来的先天之气，一抹微笑掠过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