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弹劾（1/2）

九月初十。文华殿外的内阁大堂内，几位阁臣如往日一般料理政务，只是如今多了一个阁臣，黄嘉善。

黄嘉善第一天上值，尚有些不适应，不知该干什么好。

所幸方从哲对他颇为照顾，让他先挑些近期的题本观阅，若涉及要事，则报送方从哲处，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便自己摘录大意，再交由方从哲票拟。

黄嘉善接触政务几十年，对其中门道也有所了解，只看了几本折子，心里便有了数，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手中的题本大多是地方官员上奏，恭贺新皇登基的，都是些烂大街的贺词，他随手丢在一边。

待他翻到礼部侍郎顾秉谦的题本，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哪知才读了开头几句，手便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他快步走到方从哲处，郑重地将题本交给方从哲。方从哲见他面色凝重，必然不会是小事。于是接过仔细浏览。虽说这顾秉谦人品不怎么样，但一手小楷写得极好，端正遒劲，看起来也丝毫不费力。

方从哲执掌中枢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官员互相攻讦的题本，方从哲看了没有已万也有八千，定力明显比黄嘉善好得多。看完题本之后，稳稳将奏本搁在案牍上。

刘一燝、韩爌见方从哲眉头紧锁，忍不住看向他面前的那封折子。

“刘阁老、韩阁老也看看。”方从哲见几人看过来，淡淡道，“礼部侍郎顾秉谦弹劾司礼监掌印太监卢受、执笔太监王安。”

两人也是愣住了，这顾秉谦何时有这般胆气了。急忙去拾起题本观阅起来。

两人越看越心惊。

“梃击案！”韩爌惊呼道。

这顾秉谦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拿梃击案说事。这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万历年间，万历皇帝曾下旨令查此案，官员的官员心知肚明，也不敢深究，更不敢将火引到宫里，把案子办糊涂，随便抓几个人便草草了案。

如今顾秉谦旧事重提，矛头直指宫里大太监卢受、王安，更将两人说成指使此事的幕后黑手，请求皇帝严惩。

这参奏理由也有所依据，若无宫内大太监的运作，一个农夫怎么可能闯入皇城内宫慈庆宫，梃击储君太子。

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特别与东林一派官员脱不了干系。

幸好这顾秉谦只弹劾了王安、卢受，没有提及外廷官员，刘一燝、韩爌内心暂时松了口气。

刘一燝将缓缓将折子送回方从哲桌前，又快速地扫了一眼各位阁臣的神色。

也不知几人心里在琢磨什么，但得要想想办法，看能否将此事按住。此事他们当年均有参与，生怕牵连其中。

“荒谬！”刘一燝道，“这梃击案已结案定论，这顾秉谦想做什么，捕风捉影乱说一通，插手内宫之事，没一点分寸。”

方从哲若有所思点点头，以他多年的政治经验，直觉告诉他此事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难道是东林和卢受、王安两人闹翻了？想借顾秉谦之手除掉这两人。

刘一燝、韩爌的想法两人恰好相反。以为三党拉拢了顾秉谦，让他打头阵，将王安、卢受两人拿下。

因这两人与东林官员走得颇近，又是司礼监大太监，有两人在，对三党极为不利。

想罢，韩爌开口道：“元辅，这顾秉谦就是一卑鄙小人，逮到个由头便胡说八道，依下官之见，内阁将这折子压下，不必报送司礼监与陛下。”

“韩阁老慎言！顾侍郎好歹也是朝中大员，因私人之见背后诋毁他人名誉，非君子所为。”

韩爌被方从哲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脸面瞬间变得血红，恨不得拂袖而去。

另一边，刘一燝则镇定得多。此事可大可小，决定权在朱由校手上，他们摸不准朱由校的性子，此事捅上去，朱由校重不重视还另说。

“元辅，这事该如何处置？”刘一燝问道。

“涉及宫中，按章程办。”

方从哲沉默了了会儿，拍板道。

……

王安久居高位，已多年没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这些年，他尽心尽力维持和外廷官员的关系，尤其是东林，为的便是搏一个好名声，在史书上留个三宝太监那样的贤名。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礼部侍郎为何突然向自己发难，自己好像也没得罪过这顾秉谦。

卢受自觉地站在他身后，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这看上去十分怪异，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卢受的小跟班才对。毕竟卢受才是掌印太监。

可王安便做到了，只因他和各方势力的关系都维持得很好，皇帝、文官、锦衣卫，以至于就算万历、朱常洛已去世，卢受也甘心对他言听计从。

自从成为“内相”后，王安可能已经忘了，自己是宦官，只能跟一个人关系好，那便是皇帝。

作为宦官，忘记了本分本身就是死罪。

“你也看看罢。”

王安将奏本递给卢受，方从哲并未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