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入暗流（1）（1/2）

北周一百三十二年，郡王府。

杭殊殊趴在湖心亭的玉桌上，望着满池的荷花发呆，接受自己回到五年前这一事实的过程并不容易，毕竟此前她从未听闻如此离奇之事。

一周前，杭殊殊于早该被查封的郡王府睁开眼，恍恍惚惚迈出门去，却发现府内景象完全不似那时的荒芜败落，精奢的景致和来来往往的侍女都让她觉得眩晕。

由侍女引入膳堂，堂内的一切更是让杭殊殊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她日思夜想的那一双人正望向她。

父王一如记忆里一般责怪她姗姗来迟，母妃也一如往常的轻拍座位示催促她，这一切，都像是难求的美梦。杭殊殊努力想挤出笑意，却忍不住模糊了视线，她连忙上前扒拉两口菜堵住已至喉头的哽咽，深怕眼前一切会破碎。

这般美好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她几乎快要分不清现实是与梦境了，那些记忆里的羞辱和厮杀好似只是一场沉痛的“噩梦”罢了。

很多事，却照着“噩梦”中的轨迹发展着……

“郡主，王爷唤您去书房”，柳青还未进凉亭，浑厚的声音已将杭殊殊从游离中拽出。一路上，杭殊殊心头总有一丝怪异的感觉，终于在推开书房的门，看到桌子上那张请帖明白了那丝感觉究竟从哪而来，那张请帖……

不等老王爷开口，杭殊殊跨步上前取来请帖，翻开一看，墨色的六月廿四记忆中一般无二，她心里一沉，“噩梦”中她因为吃坏了肚子未赴三日后的曲荷宴，宴会上的种种皆是事后从旁人口中得知……

既得幸重活一世，她该去参一参这曲荷宴迷局，“父王，不必说了，我盼这宴会到来甚久，我会去赴宴。”老王爷颔首微笑，历年曲荷宴都有众多青年才俊参加，殊殊去过几次之后便厌烦那些黏黏糊糊的跟屁虫不愿再去了。

在他看来，他这女儿是有些太不近人了，曲荷宴不给那些臭小子机会，这王府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如意郡马，今年正打算好说歹说劝殊殊赴宴，不知怎的，她竟自己想通了，如此，便好。

杭殊殊都离开书房许久了，老王爷还沉浸在“如意郡马”之喜中……

入夜，杭殊殊果然感到饥饿，不过，这次她没再去小厨房找吃的，前次她就是贪了小厨房里午膳剩下的变质糕点坏了肚子，今次为了曲荷宴只能硬捱到入睡…….

——

三日后，六月廿四。

思娘以极快又巧妙的手法替杭殊殊梳了一个桃心髻，琴荷带着一众侍女在周围叽叽喳喳讨论着头面搭配，杭殊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恍惚，白皙微微透着粉色的鹅蛋脸上坠着灿若繁星的眼睛，琼鼻恰到好处，浅色的口脂与脸颊若隐若现的梨涡共映出少女之气。

彼时她确实最欢喜这般打扮，衬得自己娇俏可人，如今，却瞅着不甚满意了。

杭殊殊挥开琴荷递上来的粉云锦丝缎长裙：“我记得我有一条珍珠蓝的蜀锦长裙，你去寻来。”琴荷有些诧异，那条裙子是王妃替郡主添置的，郡主嫌弃过于寡淡一次也未上过身，今次怎的想起它来。

琴荷虽有疑惑仍是手脚利落寻出并替杭殊殊换上，仔细掖好裙摆之后更是疑惑，这一身完全不至于寡淡反而是显得格外清冷逼人。

杭殊殊又对头顶的桃心髻微微蹙眉：“改成灵蛇髻罢。”思娘正觉得这头面与衣衫有点突兀，闻此，迅速地为她拆除重梳，配上东陵玉发簪和白玉滴珠吊坠，绕是日日相见的身边人都看呆了，侍女们一贯知晓他们郡主是这北周贵女中顶顶的美貌，但从来不知，郡主换上这样的装束会是这般绝顶的出尘。

王妃早已在门口等待，远远看到一抹素色缓缓而来，越走近，越是被惊艳，她的殊殊，这般打扮竟是如此夺人心魄的美。她一直以为，殊殊不喜身上这条蜀锦长裙、所以搁置了，原是她多想了，她日后还是要多多为她精挑细选，怎可让她的殊殊埋没了绝顶的美貌。

伴着王妃一路的喜不自甚和杭殊殊的满心思虑，终是到了曲江侯府，历年的曲荷宴均在此开设。并不是因为曲江侯府内有着全北周开的最好的荷花，而是因其宴会的风雅无双颇具盛名。

曲荷宴并非是只面向皇亲贵胄的的纸醉金迷，也并非做作的附庸风雅，相反的是呈现超脱阶级的各层面才子才情激荡的盛况。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宴会的初衷在逐渐流失，但寒门学子对曲荷宴仍怀有一如既往的向往。

杭殊殊进门时瞥了一眼头顶烫金的牌匾，不由得升起一抹惋惜，今日一过，曲荷宴或就该不复存在了……

今年的曲荷宴照旧设在避雪池，池边长廊有小厮带路，引客至各自的位置，中心台四周皆点缀着木芙蓉花灯，灯光自池水映照到荷叶上，仿佛是荷叶本身在熠熠生辉，清风为宾客裹去荷香阵阵。

男女宾客坐席分设中心台两侧的亭台，按规矩来，宴会比兴双方可选择各自为兴也可两方互兴，今次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互兴。

杭殊殊落座之时，宴席已至第二兴——“诗兴”，眼尖的宾客见她纷纷起身行礼，目光大多有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