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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道因果(下)(1/2)
不料突然有一天,妻子没来由地伏到床上,拿被子蒙住头,呜呜咽咽哭了几个小时。小儿子放学回来,她把孩子叫到身边,把准备好的一块黑纱戴到孩子左臂上。
这叫戴孝。
原来是她的那个表弟死了。原来这个小儿子的的确确是她和她那个表弟的。
搬到小巷这些年,作为守羊犬的朱君,确知他们“表姐表弟”不曾再有什么来往。可是现在这表姐怎么会得知表弟的死讯?而表姐对表弟之死竟如此之悲恸欲绝,岂不正以证明,她和他仍然藕断丝连,她对他的感情依旧十分深厚!
他大发作了。推出孩子,关上房门;抡起一根鸡毛掸子,把妻子推到床上,横横竖竖狠狠毒打一顿。
打与被打双方,都紧紧咬着牙、抿着嘴,一声不吭。在他,是为了不致惊动邻居,跑来拉劝,增加啰嗦;问她,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有借着这遭狠打、受痛苦,才可以倾泄自己的悲哀?
鸡毛掸子打断了,用巴掌,用拳头,用腿,用脚,直打得他手麻臂痛、筋疲力尽,才踉踉跄跄跌坐在身后的一张破椅子上。
捆起来的狗、吊起来的猫,被打时还挣扎,还叫号,还裂眦以视、奋爪以对,可他的妻子被打时却只是一个劲地抱着头,蜷着身子,不闪避,不招架,不呻吟。朱君为此更加激怒。她如果逃跑一下,回一下手,甚至跟他对抗反击,那样他倒觉得正常。她如此这般不声不响, 全盘承受,是表示她为了她那表弟,宁愿挨无尽的责打,招无尽的凌辱,吃无尽的苦,吞无尽的酸辛??
朱君不能容忍她的这种表现,决定提出离婚。
这么一个一心向着野男人的贱妇,怎么能够再继续让她待在家里。
他当时就拿来纸笔,写了离婚协议书;当时便把协议书全文念给妻子听了,当时便叫她在上面签字,立刻同去法院。协议书上列出的离婚理由是: 女方腐化堕落,不守妇道,行为越轨,造成夫妻反目、家庭解体。离婚后的安排是:两个大孩子归男方,那个小儿子归女方。
妻子略微顿了一时,然后不免悽惶地、却又很是镇定地从床上坐起来,站起来,走向桌边,准备签字。她那散乱的头发那么乌黑,苍白的脸色那么静穆,噙着泪水的眼睛那么澄澈,从被扯破的衣袖里露出的臂膀那么细腻白嫩,伸过去拿笔的手指那么纤细柔长,那临近桌旁时对朱君投来的含有多种感情的脉脉一瞥那么牵动人的情思……
朱君困惑了,迷乱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时竟然大非其时地、溯流而上地,一步步回忆起妻子的过去——一九五七年前生第一个孩子时,生第二个孩子时,最初怀孕时,新婚蜜月时,开始认识、产生恋情时……她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是多么地纯洁,多么地天真,多么地姣好,多么地可爱啊!……
他的心在战栗,他的心在绞痛。
但他抑制着自己,逼迫着自己,不让自己再这么去想,不让自己那战栗、绞痛的心会降低、减弱对她的愤怒,对她的仇恨,对她的杀机!
谁知当他妻子不言不语,平平静静,从桌上拿起了笔,转身对他深深一鞠躬,再回过去往协议书上签字时,他看了看她那满是血梗子的臂肘,她那索索发颤的手指和笔,他再也管束不住自己了。没等妻子把三个字的姓名写完,他唰地纵身扑过去,夺下妻子手里的笔甩得老远,跟上一把将妻子从桌边远远推开,狠狠对着她的脸骂了一句:
“你混蛋!你糊涂!你带孩子出去会饿死的! ”随后抓起那协议书,三把两把撕得粉碎,往空中一撒,那纸片儿像雨打梨花似地纷飞飘落。
他冲过这梨花雨,夺门而出, 奔到对门罗家,抱住方妈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我没出息,我没出息!”他边哭边诉说;“报应,报应!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天道因果啊!!!”
方妈妈一时没有听懂,他握掌成拳,重重捶打自己的前胸、额头:
“是我口过,是我嘴上作孽!老天给我的报应,老天给我的报应啊!……”
方妈妈慢慢有些明白了。他这是省悟,这是忏悔,这是对于自己家庭不幸的一种不太准确、似是而非的自我解说。……
经过方妈妈的一再劝慰,经过时间老人的抚恤缓解,他那创伤的痛苦渐趋平息。而自此之后,他那好说歹话的习性一下子改掉了,再听不到他跟方妈妈那么高谈阔论或是胡说八道了。
这说明,和江山可改一样,本性也是可移的。不过对他来说,他那本性之移,不是受惊于弓矢,不是获益于思想改造、劳动改造,而是那种几近迷信的、因果性的惩罚起的作用。
并且与此同时,他的精神状态也大不如前了。身体瘦下来,脸色板滞,走路时每一步都显得很沉重,那常开的笑口变成了紧闭的瘪嘴??
一直到一九七九年,他的问题得到改正,作了三恢复,回到了原单位林业厅工作;原单位分给他一套宿舍,他和妻子、孩子们忙着再一次搬家,巷内众邻居来送行,方妈妈看到他那沮丧的脸,仍不免想起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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