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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树荫之下(四)(1/1)
迅速轰动全市的三角线案件,当夜便传到了王府,第二天一早李二姥便急急忙忙赶往王继兴所在的那个厂。
王继兴这孩子好一程没回家了。
李二姥走在路上,眼跳心惊,神慌意乱,先乘市内公共汽车,再转郊区班车,一步没停。
她进了厂部大门,径直奔到王继兴所住的集体宿舍;已经上午八点多,别人早上班了,只他一人仍仰面挺身呼呼大睡。
找到了,也罢。李二姥喘了口气,没去叫他,带着蹦跳得很凶的心,去床边、去椅靠上、去衣架上找他的衣服。
那衣服一件又一件,一件又一件,罩衫、球裤、衬衣、工作服、袜子、球衫、毛背心、茄克衫,零零乱乱??忽然,李二姥脸色刷白,嘴唇发乌,本来瘦小的身体显得更加皱缩。她站到床前,举起了手,好像要去骂、去打贪睡的儿子,可那嘴唇和手臂索索索索抖了一阵, 又停了下来。
最后,她毫无惊动,闷着头儿又往回跑。
到了家,进了房,她扑到床上,拉过被子捂起脸,在被子里呜呜呜呜哭了起来。
原来,这次三角线那被害者是王老和李二姥的女儿永贞。
——永贞近时在谈恋爱,那天晚上去男友家,男友不在,等了一个多小时没见回来, 便一个人鼓着嘴儿往家里跑。男友的母亲出来送她,她撒气坚持不要送。不料途经三角线大拱桥,一伙强人上来,蒙住她的眼,塞住她的嘴,拖进了桥堍。
她的手脚被四个人紧紧按住,动弹不得, 挣扎不脱,她被一群魔鬼肆意摆布,在痛苦泥潭里,淹没了,昏迷了。
在一线仅存的意识中,她听到魔鬼们在一个又一个地喊人、叫人,最后把原先在桥上把风的那人叫了来。
这人急急奔至,急急朝她压下。一种强烈的异感和惊愕,使她趁着其他歹徒事后开始撤退,她可以稍一腾出手来之时,暗暗从地下就近抓起一个土圪垃,悄悄塞进这人茄克衫的斜插口袋里。
现在这件茄克衫,这个土圪垃,已被李二姥从王继兴宿舍那里找了来。
这绝对无误。天下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当时魔鬼们在喊桥上把风的那人时,永贞听得很清楚:“大王,大王!”那人来后,举止、气息……也都一再作了证实。
怎么办呢?急如星火地从下放蹲点某县把刘局长请了回来,全家作了周密计议。
一切压下,如同没有察觉,丝毫不动声色。虽然王继兴丢了一件衣服,又听说二姥曾到他宿舍去过,但他哪里想到会有衣袋里塞土圪垃的事。加上二姥她们找了借口,说去宿舍是因为他久未回家,家里人不放心;说拿了那件衣服是因为它很脏了破了要洗要补,使他中了稳兵之计。
十多天后,才忽地说是父亲有病,把他从厂里叫了回来。然后关上大门,插起房门,闭上窗户,全家统一行动,拳脚交加,把他毒打一顿。
刘局长这次亲临岳家了,打时他没下手,后来由他审问。
问案他有经验,何况又有茄克衫、土圪垃做铁证,王继兴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些发虚,所以很快便供认了。
认与不认都一样,家里只打算这么打一顿便结束。因为单是永贞的事儿已经不大光彩,再把这一桩张扬出去,那王府今后八辈子也别想在小巷、在沛城抬头呐!
并且一张扬就得经官,就得把继兴抓进去。他个人判刑或处死,是自作自受,倘一招一供,把那一伙魔鬼牵扯出来,动了他们,他们党羽众多,在这年代,那王府老小就一天也别想再过安生日子。
王继兴回厂了,身上被打的伤,推说是自己摔跤跌的。
事情过去一年多。永贞伤好出院了,没回小巷就调到刘局长下放蹲点的那个县里,还是做护士。王老,大姥,二姥,永淑她们,悉如往昔, 每天全家上桌,呼呼啦啦打麻将儿。
王继兴也还在原来那个厂里,还在做那不懂电的电工。
突然,厂里好几天没见他的面;不上班不足怪,发工资已经两三天了,也没来领钱。
厂里保卫科到王府来找,他也一直没有回家。
奇怪了!
厂里继续找,家里配合找。又是好几天,不见 踪影儿。
某日,环城公园小吃部在鱼池里打鱼,网起了一具尸体,虽已泡肿了,腐烂了,仍可认出是他。
经法医鉴定,死者的脖颈上有绳勒痕迹,腰间还缚有一块巨石,显然不是自杀。
但值此乱世,又死证难寻,王府通情达理,没有报官追查。不过那位靠边站的大女婿,自己没有出面,却派人去王继兴所在厂找了厂领导。厂方也通情达理,当即表示,工人出事故,厂方有责任, 除了死者丧葬费用之外, 给王府三千元,作为对晚年失子的王老、大姥、二姥三位老人的抚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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