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往事（1/1）

远远望去，那是一片衰颓的废墟，看起来毫无生机，只有一条小路绕过那片废墟。风微微吹过，似乎闻到了一点点花香，猛地一闻，似乎又没有了。向四周望去，还是只有那一条小路和一片废墟。

周围的墙壁七高八低，长满灌木杂草，开着各色野花。原本是水中的芦苇，也摇曳在当年的人家，覆盖得看不到一片砖瓦。

一场突如其来的转乱，扰乱了人们安宁的生活，那一刻地动山摇，江河易道，天地变色。原来给予人们庇护的高墙在那一瞬间倒塌，都成为一片废墟。

曾经的时光在记忆深处重叠交错 逐渐模糊 似六月的晚空 暗蓝色地笼罩着整个大地 席捲起牆上脱落的水泥灰 飘散在夹杂着野草气息的晚风中 渐渐远去 不复再现。

付蓼华跟着程煜远在废墟旁站着。望着眼前的废墟无端生起萧条之感。

天色暗下来周围果然出现许多游魂在此游荡。他们此番来是超度，送他们往生。

程煜远看着这景象呆了呆，默默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开始诵经。一层层金光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游荡的亡魂似是得到安抚一般，不再躁动，逐渐靠拢。

付蓼华在一旁看着无聊，就坐在一旁的地上等他结束。

程煜远闭目打坐送，眉头却越皱越紧。他感觉像是要掉进沼泽，怎么也挣扎不出。

“师兄，师兄山下有消息传来。”隐隐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程煜远柔声道：“什么消息啊，让你冒冒失失的。”

“无双国覆灭了。国主自缢而死。”

瞬间站住脚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直视说话那人的眼睛，此时他就像被抛进无边的冰冷深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程煜远闭了闭眼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点都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他的父亲就这么死了。

肩膀不停抽搐颤抖着，他的眉心猛地就蹙了起来，原本随的搭在身体两旁的手，瞬间就握成了拳头，他不敢置信，一时间耳畔都是嗡嗡作响，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瞬间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全身忍不住颤抖着。

接着扯出一个相当惨淡的笑脸。 转过头盯着说话那人，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句：“自缢而死？”

那人低着头仿佛也是艰难开口道：“嗯。”

只见程煜远不由颓然地松开一双手，脸上的神情凄然而绝望，仿佛一只困兽一般无助。面色僵硬的看向外面问道：“尸体在哪？”

“城南三里处。”

程煜远御剑疾驰而去，来到无双国都城，朝着城南狂奔而去。忽然看到挂在树上的身影，他却反而放慢了脚步。

明明只有半里地，却感觉走了几辈子那么远，终于走到跟前，只看了一眼就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瞬间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绝望、无助和惶恐，他一步步艰涩地走到身影身边，又脱力般慢慢地跪在树下。

脑中闪过无数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欢声笑语的画面。

想想曾经，总是觉得父亲平庸，文韬武略样样普通，一心只想着巩固皇权，坐稳他的皇位。

曾经总是看不起自己的父亲，总觉得他们不该那样子活，凭他的出身与眼界，应该有更大的发展和结局，以前的时候不懂事，总是认为父母太无能，只局限在眼下的环境中，总是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做出他们年轻时不能做出的事情。

哭了一会擦了眼泪，坐在树下的石头上，眼泪又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为什么国破家亡之际，这么危急的事也不告知他，为什么不叫他来帮忙。为什么要自缢，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独活？难道他们不知道一个人承载着逝者的希望独活有多痛苦吗？

看着被压在石头上的血书，心好像又被狠狠刺痛，他再也忍不住，不停地疯狂嘶叫，此时那张那精致的脸上，全部是疯狂和绝望，仿佛已经崩溃了。

无双国主自知气数已尽，时日无多，又不甘于出城求降，绝望之下，在自缢前留下了最后一道诏书罪己。

“朕自登极22年，虽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看着上面用血写的字，程煜远缓缓用手轻抚，眼泪已经决堤而下。

曾经他颇有微词的父亲，现如今却自缢只求不伤百姓。父亲远比他想象的高大。

解开布帛，放下无双国主的尸体，跪在尸身前拜了三拜，又忍不住泪流不止，强忍悲痛，赤手刨了个坑将其掩埋。

虽然说十指连心，身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孤身守在坟前，呆呆坐了三天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