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可怜之人（2/2）

，数十年前在落颐时，扰得落颐百姓苦不堪言。是无数的鎏金阁人用血肉之躯将他们驱逐出去，换来落颐这些年的安宁。

可他们毫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在平宜占山为王，官匪勾结，欺压平宜和嵩城百姓……前些日子，为许书砚医好哑症的那位神医，就是因为家人被龙啸门劫杀，万念俱灰，不再行医的……王爷，你还记得吗？那日我们去他家中，他人已经不在了……

可他做错了什么呢？如果没有龙啸门，他本该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

你是天子身边的人，也许还不了解这些事。可换做你是我，从小就眼睁睁看着那么多鎏金阁人被砍杀，倒在血泊中；看到那些无辜百姓被逼得妻离子散……难道不会有恨吗？”

宋意之的泪一滴滴，滚烫地落在他手上。

他沉痛地阖了阖眼。

杀人于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他十三岁时就跟随护国大将军征战南北，在战场上，杀人如喝水一般简单。将军告诉他：你不杀敌，敌便杀你。

他年少时的一双眼睛，杀得血红。战马嘶鸣着，马蹄浸泡在一地鲜血中，日光映在他的眼眸里，只剩一眼望不到头的尸首。

身为将士，各自为战。死在他手下的人，哪一个不是父母担忧、妻儿牵挂的人？各有立场，说不清道不明，谁都不无辜，可谁又生来就该死呢？

他就这样征战了三年。

直到他再也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

他的心很麻木，也很疲倦。回到京城后，他不愿待在宫中，只想远离一切权力之争。来到落颐之后，他一直寻欢作乐，试图将自己伪装成没心没肺的样子，从而找到一丝温存。

如宋意之所说，他是天子身边的人，却对这些民生疾苦知之甚少。他知道，当今圣上虽曾对他有戒备和妒忌，但却算是个明君。

圣上身边，有护国、辅国将军，有忠心的高宰相和清明的李太傅。只是他登基才两年，重心优先放在了江南，北边的落颐、平宜、嵩城还无暇顾及。

他总是安慰自己：有明君、有贤臣，他只管做他的潇洒王爷便是了。

可是他身为皇室，躲不开，也逃不掉。

纵使他两年来一直麻痹自己，当他听到宋意之这些话，他还是会倍感沉痛。他生在皇城，不知曾经的落颐竟是这般惨状；如今他到了落颐，却亲眼看着平宜沦为第二个落颐。

段祈年沉默了很久。

宋意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是含着金汤匙出身，养尊处优的王爷，也许真的不能明白她的这种仇恨。

不过也不能怪他，人各有命，他生来是享福的富贵命，她也不能将那些民生疾苦强加在他头上。她揩去了脸上的泪，轻轻叹了口气。

突然，段祈年开口，声音有些许喑哑：“你是可怜之人，不应该活在仇恨里。你没去过江南吧，那里是个繁华、风雅、幸福的温柔水乡，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景色极美。龙啸门不会嚣张太久的，你要好好活着，将来去看看江南的山水。将来无论是落颐、平宜还是嵩城，都会如江南一般祥和。”

宋意之不知道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跟自己说了这么一大段话。

他怀里的温度很暖和，那股淡淡的玫瑰香让她安心。

虽然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她却笃定地信他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