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末日（1/2）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亲眼目睹末日降临的时候，芙宁娜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了——

浪潮吞噬着城市

在这片哀嚎的大地上，建筑物一座接着一座倒塌，化作悲鸣的地狱。

因短路燃烧着烈焰的机械，还有被尖锐物体划开皮肤所绽放的血花，将这座城市彻底化作墨绿色的地狱。

制造出这一切的，是那尊足以遮蔽半片天空的巨兽。

怪物爆发着兴奋的快意，它的每次吐息、翻腾都是一座比山头更要巍峨的巨浪，它欢腾着，报复般地徜徉在枫丹上空，任由底部滔天的江水将人们淹没。

或许对它来说，这里是一处新的乐园。

但对于枫丹民众来说，这无异于一场灾难。

“哈哈，真好玩，这里真好玩！”

“这个世界好大，哈哈哈，我还能变得更大！”

“哈哈哈……”

虚无缥缈的空间里，芙宁娜甚至能读出那怪物的心声。

“怎么……会这样……”

严格来说，这还是芙宁娜第一次见到预言出现的样子，毕竟眼前这尊足以将枫丹碾压成粉尘的巨鲸远比歌剧院里的那只有威严得多，能支撑得起庞大的身躯的皮肤以及骨骼令它几乎可以无视一切伤害，而它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攻击手段，只是简单的翻身、腾挪，便是致命性的打击。

“不，不对！”灭世般的威压下，芙宁娜的双眸却变得清醒了许多，她快速在这座地狱里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许空呢，许空在哪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人硬生生地扼在咽喉中。

她找到了，在末世般的景象里，她清晰而倔强地捕捉到那个瘦小的剪影。

那是一根四米长的旗帜，隔得远了她看不清旗帜上镌刻的是什么，唯一清晰地是倚靠着旗杆的少年的残躯，比上次更为狼狈，他踉踉跄跄地站在废墟之上，一手握着旗帜保持身体平衡，另一只手握着那把青碧色的长剑。

啊，直到现在他都没放下手中的剑。

“许空，许空！许空——”

同过去那般，芙宁娜无助地抓挠着那层无形的壁垒，她突然不哭了，泪水已经流干，殷红的血从脸颊边上滑落，她扯着如破碎鼓面般的喉咙，拼尽全力也只是为了让那个男孩知道自己在这里。

许空，许空，你回头看看啊，我就在这里……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像我一样就好啦，卑鄙地逃跑什么的……

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明明，明明像这样逃走就好了。

一道壁垒，将两人相隔在两个世界，一处是由神力构筑起的避风港，另一处是深陷滔滔江水的苦寒地狱。

他很冷吧。

芙宁娜只觉得自己的内心都被撕扯开了，血淋淋的。

只可惜这座壁垒本就是芙卡洛斯精心准备的，为了完成那个男人的约定。

她不确定对方是否知晓自己的存在，但在谕示裁定枢机面前，他如此说道：

“鸟……为什么会飞？”

鸟是因为自己想要飞，所以才会飞。这是他们为自身开创的命运。

鸟会飞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它们“生来如此”。

鸟儿们想要飞上天际，因此它们为自身打造了双翼。

【伊卡洛斯】与自己身为工匠的父亲一同使用羽毛制成翅膀，试图逃离监禁他们的岛他。但却不愿听从父亲的劝诫，飞往了他不该达到的高度。太阳融化了用以固定羽毛的蜡，使他溺亡于大海。

“我将飞上天际，并且以坠落迎接自己的胜利”

“我飞到了太阳的面前——没有任何人到达过的地方。所以，或许也有人将我跨越”

——有些人的飞翔，正是为了坠落

为了不让太阳落下，我飞出天际，将你们的光芒夺去。我将因之融化，坠落于海面。但要想将其夺回，你，你们——必须飞到比我更高的地方。

许空恬不知耻地套用了那位老祖的话语，不论谕示裁定枢机里的那位神明是否在倾听，他庄严和肃穆，与那位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少年大相径庭。

而在灾难面前，他毫不犹豫地践行着自己的诺言。

撕扯下破烂的旗帜，他将其牢牢地捆缚在自己残缺的右手上，布条飞舞间，少年站在那片被即将浪潮淹没的孤岛上：

“在这里，我向她，向所有人许下承诺……守护最好的芙芙！”

他伟大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为了一己私欲拉上了全世界，比起英雄，他更像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但对于女孩、一个孤独的女孩来说，这样的男人兴许更令她死心塌地吧。

芙卡洛斯眼神的复杂地看着那只扑火的飞蛾，最后将所有目光汇聚于如下场的配角般黯然失色的自己。

那是人性的自己，曾经被认为是最完美的自己。

不，即便到了现在，她依旧是她心目中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