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送终（1/2）

总算是赶在自己腿脚彻底报废之前到了镇安寺，当然下山途中也没他鬼号的那么煎熬，但也绝对算不上容易，至少一点一点的往下挪还不如往下跑来得痛快，但跑是跑痛快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栽下山去，那算是这辈子都不用痛苦了，于是他只好耐心的挪动。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听不到里面有一点活人的声音，安静的有点诡异，顾裴声心里直冒冷汗。

他不会跑错地方了吧。

想了想这一天忙上忙下，要是跑错地方还得再赶马车——

就算真没人他也得在这里住一晚。

好在，这里当真是镇安寺。

一开门，他就见一人，披麻戴孝跪坐地上。

那人身形削瘦，看着有些弱不禁风，天色有些暗了，将那人衬得朦朦胧胧，但就算天色再暗，顾裴声也能猜出来他是谁。

那人听见动静，缓慢转过头来，果然是商沉眠。

“你怎么来了。”

话是这么说，却不是一个问句。

或许在他心底，他来虽意外，却也不意外。

“我不放心你。”

顾裴声往里走了两步，合上了院门。

门内略微狭窄，一面是供奉菩萨的大殿，另一面就是砖块垒起的护栏，护栏不高，将将到少年的腰间，一不小心翻下去，就要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商沉眠面前停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似乎放着什么。

再往远处看去，应该拐角就是后院，僧人们和幼年的商沉眠应该就住在那里。

人间四月天，桃花早已谢了一地，而后被风吹的再也叫人看不见。

可是寺庙院墙外，就在护栏边上，斜斜着伸出一个枝条，上面挂着桃花。

诗词里的景色显现在眼前，顾裴声却来不及欣赏。

他笑不出声。

商长苏。

他似乎在不久前，就在他溜出去明面上是惩恶扬实际上是到处添乱还没有带上他之时，失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商沉眠哭。

少年不吭声。

眼泪似乎是忍了很久。

直到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再也无法承载那沉重的愁绪之后，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像是在下小雨，却悄无声息。

“长苏——”

“我的师父不在了。”

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才将那阵颤意压了下去。

他这一生虽然不过廖廖十几年，但似乎总是在经历离别。

第一次分别，是他被父母遗弃在山间，他自小不爱哭，只是看着他们一步一回头，却因为生活的重担而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那一年，他就知道，他会被轻而易举的舍弃。

第二次分别，是他一篇文章震惊圣上，青竹书院的院长姚学士亲自来山间接他，师父让他速速离去，莫要耽误前程，正好省了寺庙一碗饭，可他分明看见，师父红了眼眶，那是第一次，他明白原来自己也会被人牵挂。

第三次分别，就是如今。

他回来时不曾见到师父最后一面。

他好像……

又一次被扔下了。

他回来时没有哭，哪哪都是熟悉的景象，山间的桃花又如约而至迟迟开放，僧人们穿着灰色衣袍匆匆走过，见着他时停下来施个礼，而后又匆匆离去。

似乎一切如常。

是啊，一切……如常。

唯有殿前的盒子里，放着再也无法相见的故人。

他似乎有些看不懂。

死亡离十六岁的少年太过遥远，此刻却近在咫尺。

甚至一抬手就能摸到。

原来，这就是师父吗？

没有棺椁，没有尸首。

只剩了一捧灰。

“你名唤沉眠……”为何会有人，为自己孩子起名沉眠，“我愿你身体康健，从今往后，你便字长苏。”

有人愿你沉眠，而我愿你长苏。

师父为他赐字的神情还在他眼前浮现，悲悯且哀伤。

为何哀伤。

他又为何来此。

不是一切……如常吗？

直到那人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商沉眠只觉得自己心口似乎有什么崩裂开来。

在如常的岁月里。

唯他是陌生之人。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他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他又回头看向那个木盒。

商沉眠在那一刻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离别，从前的离别根本不算离别，因为只要故人尚在，即便再无聚首之日，也依旧有份挂念和希望。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的眼前突然模糊，脸上逐渐有了零星湿意。

“你……你不要哭了。”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