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大的狗脸（1/2）

几个妇人脸色微变，有撇嘴不说话的，也有人小声询问，“你们想要什么东西换？”

乔致诚一本正经道：“不拘什么东西，只要是你们觉得合适换的，都行。”

拿草鞋垫子换东西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只是希望这些人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轻易免费得到的，如果卖个惨，掉两滴泪，就能轻易从他们手里拿到她们想要的东西，那她们日后便会将这种事当成理所应当。

同时他也想帮帮这些人，同行一个多月，队伍里每天都在死人，那些年纪大的，在牢里受了伤的，哪里熬得住这样的长途跋涉，出京没多久就死了不少人，许多妇人没了丈夫，还要带着孩子艰难熬着，着实可怜，若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李淑娴与乔致诚夫妻多年，他一张嘴她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中很赞同，当即点头，“这草鞋垫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们也是费了气力在弄，总不能白给。你们自己看着拿些什么来换，针头线脑，碎布头之类的都行。”

有人听只要针头线脑和碎布头就能换鞋垫，当即眉开眼笑，约定明儿就换。也有人对拿东西换鞋垫的做法十分不满，比如乔致诚的堂嫂刘氏：“不过几双草鞋垫子，还让拿东西换，你们也太不讲究了，咱们可是一家人，我婆母可是你们的长辈，你们嫡亲的堂祖母，你们原该主动给我婆母送过去几双，真是一点孝道都不懂。”

乔致诚摆手，“别别别，我和你们可不是一家人，我们夫妻可高攀不起你们这家人，谁都可以跟我们换，就你们一家人不行。”

半个月前的事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淑娴身体不舒服，发着烧，根本走不动，是他拼了老命一路背着淑娴，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等他安顿好淑娴，去官差那头领干粮和清水时，官差竟然告诉他属于他们的干粮和水都被他堂嫂刘氏领走了。

他找到刘氏要干粮和清水，虽然只是难以下咽的黑面饼子，却是他和淑娴眼下活下去的唯一食物。

刘氏怎么说的？说他们早晚要死，吃了也是浪费。

那位所谓的堂祖母又是怎么说的？说她是长辈，别说一块黑面饼子半碗水，就算是要吃肉，他这晚辈也该乖乖割给她。

呵！真是好大的狗脸。

就连表面看起来知礼守义的堂兄乔致礼也对他横眉冷目，一副吃了你的饼子是看得起你的模样。

自那天起，这家人在他眼里就不再是所谓的亲人，连陌生人都不如。

没有食物和水，他们哪来的力气走接下来的路程，更何况淑娴发着烧，需要更多的水。

他当时急得不行，只能拿出身上最后的一张银票去找官差换了一囊水和几个黑面饼子，他和淑娴这才撑了下来。

刘氏一听这话，又是羞恼又是气怒，指着乔致诚和李淑娴叫嚷：“不过两双破草鞋垫子，神气什么？我还不稀罕。”

刘氏一走，世界顿时安静不少，连空气都清新许多。

有人朝刘氏的背影啐骂：“不要脸，整天想着搜刮别人的东西，连小孩子嘴里的都不放过。”

这边几个妇人组团开吐槽大会，另一边的乔柠西已经提着篓子上了马车，趁着马车还没动，她赶紧从一堆野菜里翻出两株新鲜的草药，一株放在小案上，小声道：“这是内服的，你自己没事的时候嚼着吃。”另一株草药折去带泥的根，撕巴撕巴一通乱揉，揉成一团后塞进赵公子手中，“没时间了，你自己弄一下，敷在伤口上。”

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伍成的声音：“宁北，你那马怎么处置？”

乔柠西赶忙钻出去，“我骑马跟着，赵公子体虚要休息，我不好在马车里打扰他。”

伍成点头，示意她赶紧过去牵马。

赵寒渊靠坐在车里，掀开车帘一角，蹙眉看着宁北略显单薄的背影，这小子分明是有意接近，意图是什么呢？真如他所说，只是为了照顾乔致诚夫妇？

放下车帘，目光回到自己的手心，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的绿色茎叶被揉成乱七八糟一团，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照宁北说的，将这团药草揉碎，敷在了腹部伤口处。

原本像被烈火灼烧般的疼痛在药草敷上去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清凉舒适的感觉令他眉头都舒展了许多。

马车动了起来，赵寒渊嚼着宁北留下的药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而马车外，庞大的流放犯人队伍再次出发，不管官差们怎么吆喝，哪怕是挥舞着长鞭驱赶，流放犯人的队伍始终都是慢慢吞吞的。

整整走了两个半时辰，统共也没走多少路，难怪从京都出发走了一个半月也才走了不到五分之一的路。

“停！就地休息过夜！”

最前头的官差刚喊完这话，立时有许多早已走不动的犯人一屁股坐了下去，再没有力气动弹一下，也有妇人孩童的哭声从人群里传出，听得人心口发紧。

乔柠西冷着脸不去看那些人，不是她心硬血冷，实是没有这个能力去管，如今的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无法庇佑，何况是那些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