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2）

黄大仙。

听到这个名字，何燮觉得自己脑子里的一些记忆清晰了起来。

八九十年代的小城人，尤其是年长的人，大多是有点迷信的。过年时“敬神”的传统不算什么，家里有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心理有了什么困惑，都可以求助于“神仙”。当然，真正的神仙谁也没有见过，见过的只是所谓的神仙的“代言人”。

这些“代言人”神通广大，可以充当医生、心理咨询师、媒婆、职业规划师甚至警察、杀手等各种角色，是很多中老年妇女的心灵导师。

黄大仙就是马老太太的心灵导师。

马大花为什么不喜欢谢春红？黄大仙说了，不能找姓谢的媳妇，否则，“花”就“谢”了。

马大花为什么喜欢何金桂和青青？黄大仙说了，何金桂是将来为她养老送终的人，而青青的存在，则会为她增加福运。

再往前说。当年青春正盛的马大花为什么对残疾的丈夫不离不弃？黄大仙说了，何文山前世是响马，惹了一身罪孽，这一世才会残疾。但前世那响马做过一件善事，就是施舍给濒死的马大花一个馒头，所以马大花这一世要来报恩。

马老太太对黄大仙的话深信不疑。

何燮还记得谢女士曾经很气愤地说：“家里养了鸡，月子里都不舍得给我吃几个鸡蛋，一个一个地攒着，最后都送到黄大仙那里去了！”

何止鸡蛋。

前世的二婶更是曾经控诉过：“早就订了婚，等了好几年房子都盖不起来，我还以为老太太真没钱呢，原来让黄大仙骗去了五千！”

在这个万元户还是富裕代名词的八十年代末期，五千块钱是个什么概念？竟这样白白便宜了一个神棍？何燮在心里暗骂。随后又想起自己老爹“神棍”的外号，自言自语道：“老何，我不是骂你，你媳妇儿说你是神棍，但我没这么认为，你跟那黄大仙不一样。八字什么的，也许有科学依据呢，只是现在的科学还没发现吧。”

——如果何燮知道她的八字显示她就是个憨憨，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为老爹开脱。

何燮不知道，二婶所说的这五千块钱，是陆续被骗去的，还是一次性的。如果是一次性的，那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从奶奶急切想翻盖北屋的言行来看，手里还是有钱的。

何燮记得，奶奶把对黄大仙的敬仰一股脑地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大姑不仅也迷信黄大仙，还成了黄大仙的记名弟子，学了一些“技术”。后来青青犯病之后，大姑拒绝带她去医院，一直都是跟黄大仙一起为她请神降治，最终酿成大祸。

即使如此，何金桂也不怪黄大仙，还把黄大仙的话到处宣扬，说她家青青是菩萨身边的女仙童，下凡就为了给一家人送福气，福气送过了，自然就回天上了……

愚昧如此，可有救乎？

何况，经过昨天的事情，何燮都有点想放弃这奇葩的一家子了……

何燮越想越气，腮帮子鼓鼓的。一旁看着她的谢春红觉得小家伙鼓着脸蛋咿咿呀呀地说话很可爱，忍不住亲亲她的脸颊——有女如此，满怀的怒气也似乎烟消云散。只是这可怜的孩子，今天也受委屈了啊，以后那个青青，能不见还是不见吧！三岁的孩子，还没一岁多的依然懂事呢！

……

何燮尚未想明白要不要干预奶奶和姑姑的信仰，也尚未想清楚如何干预，黄大仙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知道你的底细。”黄大仙捻着山羊胡须，神叨叨地说。

何燮倒是吓了一跳：不会吧？难道这老小子真有两把刷子，看出了我是重生的？

……

事情是这样的。何文山日前生了气，头有点发晕，也没当回事，还继续上了一天班，然后就加重了——至于这个加重是否与何金桂女士探口风回去之后的汇报有关，何燮就不得而知了。

何思齐和谢春红也带十斤鸡蛋回老宅看望过了，并强烈主张将老爹送到医院检查。不料马老太太坚决不同意，转天就把十斤鸡蛋送去黄大仙那边，求大仙帮忙摆平。大仙拿了一张纸，在烛火上晃了几下，“请”下了“神赐”的灵药，回家给何文山一用，果然大有起色。

黄大仙还说，家里如果有属龙或属虎的孩子，最好带去给他看看，可能对何老先生的病有妨碍。

何燮属龙。

马大花正发愁怎么跟儿媳妇说呢，没想到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王晓翠感冒了，怕传染孩子们，请了几天假，王老太太怕看不住两个孩子，就让谢春红把何燮先送奶奶家住几天。

马老太太稍微拿乔了一下，便收了儿媳妇带来的五斤肉，答应了。当天下午就带着何燮去见黄大仙了。

……

且说小何燮听到黄大仙知道自己的底细，顿时有些心慌。好在作为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表情想哭、手舞足蹈也没人在意。来到陌生的地方，孩子不都这样？

“你上辈子本来坐二把交椅。你谋害了寨主，自己坐了头把交椅。”黄大仙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