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2）

北辰嚣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沉默片刻，还是忍着剧痛起身，慢腾腾挪到了溪边。

解决了口腹之欲，又简单清洗了下自己，除了水声以及呼吸声，北辰嚣几乎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疼痛对他来说，是证明他还活着的感知，也是时刻提醒他要保持清醒的药剂。

一时间，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余风声摩挲枝桠，溪水叮咚作响，以及焰火噼啪嘶鸣的动静交缠，明明细听过去，喧闹无比，可此时此刻，却无端令人觉得冷清。

“咴儿！”

这奇异的寂静之中，哒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鸣叫，由远及近突兀闯入了进来。

瞧着男人一瞬间僵硬的脊背，正懒散撑着下巴的落鸿微微歪了歪脑袋，眸中笑意深了几许。

“这畜生......”

北辰嚣单手撑着身旁的树，站起了身，寻声望去，那匹跟了自己数年的赤血马正站在红衣女子身旁，完全不复往日里千里马的傲然，低头乖巧的任落鸿抚摸着脑袋。

北辰嚣：“......”

“畜生，给朕滚回来。”

洗去了污渍的男人俊脸上没有丝毫的狼狈，眉目宛若水墨出尘，脸上微微的笑意似天上渐落的曦光，微凉，好看的紧，声调却是低沉的很，像是呓语的恶鬼，反差极大。

听到北辰嚣的声音，赤血马不安的甩了甩尾巴，蹭了蹭落鸿的手心，才亦步亦趋的低着脑袋，向北辰嚣走去。

“你这畜生，”北辰嚣面无表情一巴掌拍过去，没把赤血马打痛，反倒是自己牵扯到了筋骨，面容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过来，漂亮的黑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命倒是大。”

和他这个主人的命一样大。

想起醒来之前的那个梦境，北辰嚣垂眸，神色黯然了几分。

那些鬼怪之说，北辰嚣向来不信。

他也向来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

所以，娘亲在天之灵护佑他这种说法，北辰嚣不信。

归根究底......

是眼前的红衣女子，羽涅的徒弟，落鸿，救了他。

“它没有名字吗？”

悦耳的女声将北辰嚣的神思拉回现实，北辰嚣抬眸向落鸿看去，那人正在溪水旁清洗着莹白的皓腕和细长的手指，青丝从肩前滑落，堪堪悬在映着月光的清澈溪水之中，体态窈窕，容颜绝色，像是洛神赋中所述的水神，安然静好。

罕见的愣了愣神，北辰嚣撇过头，移开视线，嗤了一声，低声道：“畜生不需要名字。”

闻言，姑娘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拿过那些药草仔仔细细的清洗着，云淡风轻的答道：“万物有灵，生命若是有了三六九等，那还要你这个皇帝干什么？”

干脆全都起义做皇帝算了。

那这世上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你做皇帝的目的，不正是为此吗？”将药草放好，落鸿重新坐回了那个石墩上，轻笑着朝垂头丧气的赤血马招了招手，“过来。”

原本想要瞪眼的北辰嚣一怔。

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指缝中沾染的血污，任他刚刚如何搓洗，都无法洗去。

最初不择手段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年仅十岁。

十岁生辰那年，也是他娘亲为了他而活生生被打死的那年。

一开始，他想要威仪天下，想要成为九五至尊，想要睥睨天下，只是为了，复仇罢了。

可如今大仇得报，他在这个不胜寒的高座上呆的久了，竟一丝快乐都不曾体会过了。

也许。

她说的是对的。

不是出于一个大夫对生灵的怜悯，而单纯的对他的做法评头论足，谴责叫骂。

对于普通人来说，帝王的职责，大抵就是落鸿所说的那样吧。

塑造一个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和煦之国。

某种意义上来说，北辰嚣最初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小看自己，不让娘亲的悲剧再一次在他面前上演而已。

可——

北辰嚣蹙起眉峰，沉思良久。

他......

已经习惯了在外人眼中当那个十恶不赦，无人再敢招惹的坏皇帝了。

就算现在想要改变，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了吧。

再者说，他堂堂北辰帝，又何须为了一个女人的话，说变就变？！

“以后叫你追风好了，”落鸿拍了拍赤血马的脑袋，笑道，“追随自由的风。”

北辰嚣：“......”

就这样，不询问他这个主人的意见，把这个畜生的名字取好了？

......算了，确实是个好名字。

追随自由的风？

是他所向往却得不到的东西呢。

“我该走了。”

北辰嚣冷静下来，神色逐渐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