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场车祸的噩梦与现实（1）（1/2）

明知道天已经亮了，明知道自己已经醒了，却还是被梦抓了回去……

一团漆黑，黑得让人迈不开步，找不到方向——黑暗是像面粉一样可以团成团的，会把人死死地团在面团之中。在这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之中，她仿佛已化在这黑的面团里面，黏糊糊的，连手脚也被捆住了，无论怎样苦苦挣扎，都无法拔出来……

浑身湿淋淋的，应该是冒了虚汗。身体又酸又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掉在哪里，只想快些逃出来，逃出这黑暗，她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化掉，手指、胳膊、肩膀……脚趾、脚踝、小腿、膝盖、大腿……正沉浸在惊慌恐惧之中，忽然，两束强烈的灯光直冲向一处，接着便是怦然巨响，冷硬冰凉的碎片四处飞溅，手和脚的融化停止了，那浓浓的黑雾像一个妖魔，转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仿佛是浓墨重彩画成似的，秦楚歌分明看见两辆撞走了形的车，一辆深红色大货，一辆白色中巴，两辆车面目狰狞触目惊心地扭在一处，车门脸撞飞撞烂，死死地咬合在一起。有人飞出车外倒在路上，残肢断臂似乎已经飞到了她的脚下，恐惧的哀叫和痛苦的呻吟也一下子全跑到耳边脑际，血从四面八方流过来，流过来，似乎早已计划好了要淹没她似的——黑的面团消失了，现在是一大袋血浆，而她被人装在袋子里，铺天盖地的殷红的血直逼而来，追撵着她，吞噬着她，她恐怖地奔跑，奔跑……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这时她忽然看到一个女人，精致的五官有几分熟识，但是满身血红，似乎被捆缚在血袋之中。不过那女人还在挣扎，蹀躞着一路向她追来，虚弱地喊着：“等等我——等等我——到我这边来——”一边说，一边融化,先是脸逐渐变长，被血水稀释掉了，之后是手臂，眼看她瘫软下去，就要被血水化掉。那女人的声音虽然细弱，倒是很有穿透力，楚歌听她继续说：“过来，到我这边来，穿我这件衣裳，替我……”女人化成一摊血水，后面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血像匍匐的妖魔，正快速地向她蔓延过来，眼看就要淹没到她的脚踝，秦楚歌发出模糊的尖叫，一骨碌从梦中醒来，心还突突跳个不停。

看了看钟，已是早晨六点，炕上，老公张家桓睡得跟死猪一样，不时发出一个受了阻碍的呼噜，九岁的儿子听见妈妈起床，睁开眼睛瞅着她笑了一下，抱住她的胳膊。

楚歌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细声说：“小宝，别起来，再睡一会儿，等饭好了妈妈叫你啊。”

儿子乖乖答应着，缩进被窝。

来不及想别的，楚歌趿上鞋子赶到厨房去做早饭。好在醒得还算及时，再晚一点儿子就要迟到了。小孩子不吃早饭可不行，书上说一天之中早饭最重要，一定要吃得好。为了儿子的健康，秦楚歌的早餐做得可绝不含糊。

乡下的饮食习惯，每天早上都要焖米饭，要搭配蔬菜汤，小酱菜或是凉拌菜。楚歌把米淘洗干净，放入电饭锅，插头插好，按了键，便急匆匆进了自家房后的小菜园。菜园里小菠菜绿油油的，这是儿子的最爱，可以做汤。甘蓝是前两天在集上买的，切成细丝，加黄瓜片、大蒜末、香菜碎，再加精盐白糖米醋，就可以拌出清脆爽口的小菜。韭菜是自家园子里的，割上两把炒鸡蛋。一凉一热两个小菜加菜汤，这是每天早上的标配。

儿子不愿意上学，被喊起来之后，跟妈妈说：“我今天不去学校可以不？”

楚歌严肃地说：“不上学可不行，不上学怎么考大学？不考大学怎么找工作，没工作怎么养活自己？”

儿子拽着她的胳膊，扭股糖似的，说：“我就是不想上学么，你摸摸我脑袋，我感冒了。”

楚歌摸摸儿子的脑袋，再摸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生气地说：“脑袋也不热，哪里感冒了，赶快吃饭上学去，看你爸起来揍你。”

儿子看了看炕上那个熟睡的人，扁了扁嘴巴，磨蹭了一会儿，秦楚歌已失去耐心，大声吆喝儿子：“赶快地，洗脸吃饭！不上学，你想都别想！”

说着拽着孩子的衣领把他拎到脸盆前。儿子见逃不过，气呼呼地洗了把脸，唉声叹气吃了饭。秦楚歌又哄着，帮他收拾好书包，看着儿子出门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从头至尾，张家桓都没起来，他已经下岗四五年了，秦楚歌拿钱让他考了车票，又借钱买了个二手车。张家桓说是开出租，车是开出去了，一见打麻将的就迈不动腿，天天开着车出去打麻将，回家还说没活儿。楚歌早听说他的伎俩，两个人吵了几次，见他执迷不悟，没办法，只好把车卖掉。现在张家桓吃定了秦楚歌，每天早上，他都蒙头大睡，叫他吃饭也不起来，老话说得好，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秦楚歌上班一走，他就爬起来，吃了饭，连碗也不刷，出去跟左邻右舍的妇女打麻将，算计着在秦楚歌下班前赶回家，继续躺炕上装死。

秦楚歌也不管他，也管不了，任他睡，任他玩。她挣的钱，勉强够自己和儿子的吃喝，衣服就随便了，时髦的衣裳，怕是一个月的工资也买不来一件，索性就可着一件衣服穿一个季节。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