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要死了（1/2）

在村里的学校，我过得不开心。大家都要知道我的妈妈是外国佬，生了我不久后就跑了。我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我的爸爸不管我。我不喜欢学校的人。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班上的沈老师，是外地来的，住在学校。这个沈老师很干净，衣服干净，头发干净，脸蛋白净，淡淡抹了一点粉和口红，显得更漂亮，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走起路来不像其他老师，大大咧咧或者风风火火，沈老师是优然自在得走，遇到我还会问一句，阿绿你好啊！我经常想，这个沈老师是自己的妈妈该有多好啊！我不止一次梦到沈老师变成妈妈，梦里的沈老师很温柔，唱歌给我听，我不懂的问题请教她，她很是耐心的教导我，有时候甚至将我抱在怀里哼歌，很像那种妈妈给孩子哼歌谣的感觉。我每次醒来都要幸福好久好久！还有一个是班上的同学，男同学。班里同学都不跟我说话，有些甚至讥笑嘲讽我。只有李根，他愿意跟我说话。老师交代的作业，我由于家里情况没有接收到，李根会帮我留意。李根是学习委员，成绩好，人白净，衣服也干净。我有些问题不懂，就会去问他，李根会耐心跟我解释。

这一天，我发现自己流血了。平常小便的地方流了一点血。我脑袋嗡了一下。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死掉。之前听大人说过，人流血会死掉。电视里面也是这样演的。流血的人要死掉的。村头的吴伯伯，去年死掉了，他的家里人都为他伤心哭泣。很多很多人，在那里哭。很伤心的哭。我当时看到也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伤心，但看到别人哭得伤心，也会难过的哭。上个月跟我一起玩耍的猫死掉了。我很伤心。我再也没有见过吴伯伯，没有见过那只猫了。死掉的意思就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吗？我想，自己不久后就要死掉了。谁会为自己伤心呢。爷爷或者爸爸吗？不，他们应该不会。他们除了最基本的吃饭睡觉跟我说说话，平常他们都不理我。我想，估计没有一个人为我哭泣吧。这样想着想着，越想越难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我见到了一个女人，黑黑的皮肤，长长的头发，在那里阿绿阿绿的叫着。我想，这是谁呢？我并不认识黑皮肤的人。不过隔壁阿婶告诉我，我的妈妈是黑皮肤，长头发，直直的。我觉得这应该就是妈妈了。她跑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多用力，跟妈妈的距离永远是那么远，就像永远够不着的幸福一样。我哭了，好伤心，叫着妈妈。然后醒了。原来只是一场梦。原来死掉可以见到妈妈。这样想，死掉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但是还没死掉的我，需要跟两个人道别一下。我不知道哪天会死掉。今天流血第二天了。我不想去上学。最后在这不开心的世界的一段时间，我想过得自在点。

我在小路上溜达了很久很久，路边的小草很绿，花儿随风飘逸。其中有几只狗在草丛里面奔跑嬉戏。不远处的田里有人在插秧。在最后的时间里，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最后，我决定应该跟两个人道别。于是，我回家拿纸笔，先给李根写封信。我写道：你好，李根。我就要死掉了，但是我不怕，有可能我能见到我妈妈。你说你妈妈很好，经常做好吃的给你，也会每天温柔的跟你道别。我想我妈妈也是的。非常谢谢你。在学校，同学都不愿意跟我聊天，甚至不愿靠近我。只有你，让我在昏暗污浊的学校里有一丝安慰，让我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有些许希望。谢谢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如果人死掉，真的可以变成星星，那我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我把这封信折了又折，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我要找机会给李根。

去到学校。碰到了沈老师。我想，还是要尽早告别，万一明天死掉就没机会了。我说：“沈老师，您有时间吗？”“怎么了呢阿绿？”她跟我在旁边长椅子上坐下。等旁边人都走了之后，我说：“我应该要死掉了。”沈老师惊愕的看着我。她很懊恼。她是从外地来这里工作的，不太清楚阿绿家里的情况。但从别的老师或者同学那里隐约知道阿绿不一样，是个“特别”的孩子。所以她平常特别留意并给她自认为的关爱。希望她能在寒冷冬夜里多一丝丝温暖，虽然这个微不足道。听到阿绿的这句话，她彻底输了。是的，只是多一句问候能改变什么呢？她还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破烂不堪的样子，她还是一个没有妈妈，爸爸不爱的孩子，她还是一个在学校不受待见，被欺负的对象。在每个孩子都有新衣服干干净净的时候，在每个孩子能被妈妈拥入怀中被爸爸夸奖的时候，在每个孩子都有朋友一起聊天做游戏的时候，她怎能不被伤害？她只是个孩子！这种挫败感把沈老师拉入深渊。沈老师想问原因，但是又觉得多此一举。明明自己就知道原因。这样的情况放谁身上可能都一样吧。但既然阿绿就在眼前，总要争取一下。沈老师想要崩溃大喊，但阿绿应该更崩溃，所以沈老师稳住情绪，还是问了一句：“告诉老师怎么了好吗？”“我流血了。”“哪里？”沈老师紧接着问道，只想尽快知道。这时候的我，涨红了脸，难以启齿。是的，死掉就死掉，流血就流血，为什么是那个地方？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羞耻。可能曾经听过爸爸和爷爷说过吧。反正我觉得那里流血了就是不能说的事情，就算说了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