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炸营（1/2）

崇祯元年七月十五，延安府，黄龙县，总督营帐，三省总督洪承畴用指节有节奏的敲着桌子，面色如同春末夏初的天气一般变幻无常，一时阴沉似水，一时又冷若冰霜。

“曹变蛟从贼，五千边军阵亡近一千，四千多投贼……”

“西安五卫皆是一些个老弱病残，混吃等死的军户，虽拥兵三万之众，却是一触即溃！”

“西安城失守，秦王被贼抄家灭族，贼首占据西安城称王……”他心中一阵喃喃自语，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家乡的铁关音，只觉一股茶香在口齿里流转，说不出的舒心惬意，面色缓和了几分。

“哨探探知，贼寇火炮犀利，落地如炮仗一般会炸不说，且便于携带，可用于骑兵作战，步战，攻城战……”他想到这里，却是眉头紧皱，贼寇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火炮？

在洪承畴的意识里，这些个贼寇只不过是一群逃兵，土匪，马贼，灾民之流组合成的乌合之众而已，压根就不是边军的对手，结果呢，首战失利，他被所谓的贼寇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陕西巡抚胡延宴眯缝着眼睛盯着茶碗研究了一会儿，只感一阵困意袭来，索性闭上眼，一心一意的梦周公。

陕西总兵贺人龙，咂巴了一下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见洪总督眉头微紧皱，面色阴沉，似乎是遇到了某种烦心事，当即咽下了几乎涌到喉咙口的话。

洪承畴正值用人之机，见守备官贺人龙武艺高强，能征善战，自是上奏当今天子，破格将其提拔为了陕西总兵。

贺人龙连升三级，可谓是一步登天，自是感恩洪承畴的知遇之恩，甘为其马前卒。

“陛下补发的粮饷，昨日已分发下去了，却不知边兵是否领取到了足额的欠饷……”洪承畴一阵喃喃自语，忽然心中一咯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延绥镇欠饷十多月之久，一应武官一文钱的油水都没捞到，早已饥渴难耐，忽然看到一大块肥肉，又岂能不多吃几口？

洪承畴越想越是觉得问题严重，当即喊来亲兵统领，带着数百亲兵离开了总督营帐。

黄龙县，边军营地，一队又一队边兵头顶着火辣辣的日头，排起了长队。

边兵王七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盯着前方桌子上闪耀着迷人光晕的银两，低声呢喃:“咱领了饷银后，给爹娘买一石麦子，磨些面，蒸上一锅白面馍……”

边军梁十五轻拍了一下王七的肩膀，嗤笑道:“嘿嘿，你娃能领到十几个铜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你娃说这话，甚意思？”王七扭头疑惑地看向了梁十五，心中暗道，这娃脑子灵光，消息灵通，莫非是有啥小道消息。

梁十五冷哼一声，冷声道:“咱补发的军饷，全被狗官贪污了，能领到几个吊命的铜钱，已经是烧高香了”

王七听完所谓的小道消息却是嗤之以鼻:“呵呵，你娃哄人呢，桌子上放满着银锭子呢，咋就只发几个铜钱呢？”

“哼，你个瓜怂，桌子上的银锭是当官的为了应付上面检查，特意摆出来的，只能看，不能领！”梁十五冷哼一声，狠声说道。

“额不信！”王七摇了摇头，倔强而又执着的说道。

片刻后，王七排队排到了桌子前，盯着一锭锭白花花的银锭，脑海里出现了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馍。

总旗官拿起花名册，“王七，因补一两足色银，扣除一个月伙食费，实发十五文钱！”

呼哧，王七紧握双拳，喘着粗气，面色涨红，接近暴走的边缘:“额一个月一两银子的饷银呢，补发十五个月兵饷，因领十五两足色银！”

“哼，你娃还没睡醒呢？”总旗官冷哼一声，极其不屑的扫了一眼王七，嗤笑道:“哈哈，那个驴日的给你说的补发十五个月？”

一时之间，王七只感觉热气腾腾的白面馍正在离他远去……

他伸手想要抓住白面馍，却只是抓到了一把鲜血……

“爹，娘……”王七心中一阵低声呢喃，这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的双眼里泪花闪烁。

他当兵不求升官发财，只求给爹娘挣一口吃食而已，然而，在这人吃人的时代，如他一般的小兵，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即便是百倍努力，也难以实现最淳朴的心愿。

“咋，不敢说？”总旗官鄙夷的扫了一眼双目含泪的王七，冷声呼喝道。

“你们这些狗日的，喝额们兵血，剐额们兵油，从头坏到了脚！”王七的陕西冷娃脾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驴日哈的，你想造反不成？”总旗官手指着王七，厉声呼喝道。

“额当兵五年，立功十几次，功劳都被当官的抢了不说，还他娘的连兵饷也领不到，爹娘都养不活！”

“额这兵当得真他娘的窝囊！”王七紧握双拳，吼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狗日哈的，你说对了，爷今儿反了！”他抓起三锭银子塞进怀里，右手飞快的拔出了腰刀。

边兵们为大明守卫边疆，抛头颅，洒热血，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