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1/1）

闻言，刘清婉抿嘴浅笑，望着绣花鞋前的地面儿微微出神，道：

“妹妹曾是王妃，在吾等女子中，想来也是顶有见识的。

而我，不怕妹妹笑话，打小身子弱，见不得风，未出阁前绣楼都未出过二回，后嫁了理国王氏三子，除了东路院，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便是去中路院给老太太请安站规矩。

唯一离得远的，也只有陪着老太太去城外宝珠寺的时候。

仔细想想，这三十年浑浑噩噩，只把那理国公府的围墙和鸡毛蒜皮的算计当做了天，当做了地，当做了一切。

可那雕梁画栋的围墙再美，哪美的过这一望无际的天空呢？”

说到这儿，刘清婉忽的回神，面对楚王妃怔怔望着自己的眼神，难得袒露心胸的她，微薄面皮竟羞得臊红了起来。

“不与妹妹说了，反正老爷可说了，北国松墨草原一望无际，那才叫美，不管怎滴说，我...我...我想去看看！”

刘清婉这席话，在礼教甚严、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乾，绝对算得上惊世骇俗。

“你...你..”

倪鸣莺支吾了半天，到最后，满腔思绪尽数化作一声长叹，仰望长空。

“惜妾女儿身，烟柳扶波平，归田拄锄舞，凿尽幽伯光。王土旺啊！吾...不服！”

吟唱回荡小院，一旁刘清婉微微一愣，紧接着含嗔带怨的瞪了楚王妃一眼，又羞臊的捂住了微微发红的姣好面庞。

这倪鸣莺好没脸没皮，这荤词儿也说得出口，真真羞死个人。

甚意思呢？

——可惜我是个女人，若没了这胸，非学那农夫挥舞大锄，把你王土旺的墙角凿穿。

言下之意，咱土哥配不上刘清婉这好女人，她倪鸣莺配得上。

话分两头，后院失火之际，王土旺却无暇顾及，这会儿功夫，他已然披挂齐整，立于高台之上，做着出征前的最后训话。

“魑魇诸将！”

“在！”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回荡校场。

“尔等皆晓某是甚性子，某只好做事，最厌废屁聒噪！

然今日起兵，某仍需与新卒言明！

某魑魇军，起于定州危机之时，成军第一仗，便是夜袭辽营；

而吾等所为，皆为燕云十六州！

燕云在契丹人的铁蹄下已然哭泣了百年，太久了，太久了！

久到某已不耐那朝廷推诿敷衍，久到某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久到胸腔的烈火就要把某点燃！

不破敌军，势不回转！

家仇国恨，蚀骨难消！

踏平燕云，唯死战尔！”

“唯死战尔！”

凶狠咆哮响彻天地，那军中魑魇精锐，一双双血眸亮起，渗人杀气横贯四野。

吃人的恶鬼来了。

辽东诸地，人人自危，城城惊颤。

数年前的析津死战尤不敢忘，而那尸山血海中蹚出的一头头猛兽，已然将腹中血肉消化殆尽，磨牙吮血，渴望着新的食粮。

马蹄踏地，溅起泥点，王土旺坐在大黑背上，手持缰绳，眺望鸭渌江北岸。

江的那头，女直曷苏馆部、鸭渌江部，旌旗林立，严阵以待。

带着毡帽的女直人屹立在冷风中，那一张张粗犷面容上或严肃、或冷峻、或狂热、或轻蔑...

对此，王土旺只有不屑；

只需一场战争，这些脸上只会留下一种表情，那就是——恐惧！

望了眼身侧，王土旺伸出手，一个大喇叭恰如其分的递了过来；

“咳咳...咳咳...听得见没？”

“哥哥，听得见。”铁牛一手揪着马缰，一手捂着耳朵，瓮声瓮气答道。

“那便好！”

点了点头，王土旺扭头望向江北，深吸一气，无敌嗓门炸响大江两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