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逃脱的灵魂（二十六）（1/2）

“肖桉，你确定你家的方向是往这边？”柳杳然吭哧地喘着气，额头沁出薄薄的汗珠，他抬眼看着眼前这条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

肖桉走在最前头，听到柳杳然的疑惑，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说，“我们歇一下吧。柳先生，您的伤还没好。”

殿后的岑非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语气冷嘲：“既然知道这点，你还偏要让人跟着来。”

柳杳然闻言侧头看向岑非，眼神示意他少说几句，肖桉的状态显然有些不对劲。岑非闲庭信步地走到柳杳然的身边，他当然知道肖桉为何状态不对，但这在他看来，这纯属矫情。

三人在山道旁的一个简陋的凉亭里歇着。在外人看来，亭子里只有两个人，所以当从山上走下来一个人，他经过凉亭时，听到柳杳然提到肖桉这个名字，那人微微愣住，脸上露出异样，然后加快步伐往下山方向跑。

柳杳然终于知道肖桉的状态为何不对了。他站在树荫下，跟岑非并肩站着，声音有点无力地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柳杳然问完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岑非本来就是要带肖桉回去的，所以对于肖桉的生平自然一清二楚。

“明知他特地回来是为这事，你刚才还那样讲话。”柳杳然的语气少不了带了点责备。

岑非闻言只是轻哼了一声，被柳杳然这样指责竟一点也不生气，“他小时候家人都已经去世，这个事实他早就接受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让自己难受呢？这不是在为难自己吗？”

岑非这番言论让一旁的柳杳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紧盯着他，半晌后，柳杳然咬着牙根，一字一语地讲，“我不信这百年来，你一直是见习生。”岑非对待生死的冷漠绝情态度已经远超寻常人的理解。这种冷漠，并非单纯的冷淡，而是一种超越生死界限的无情，仿佛他的心灵深处注入了死神的本质。

柳杳然不禁怀疑起这几天见到的那个容易炸毛的岑非，以及眼前的岑非，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岑非？

岑非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柳杳然此时觉得那笑意更多是漠视。岑非侧头望他，语带双关地说，“你说过，事情不能看表面。”

柳杳然如遭雷殛般愣住，大脑一片空白，木然地望着岑非。岑非也没避开他的视线，叹息一般地讲，“放心，我不会胡来的。”至少，现在不会。

在回去的路上，肖桉难得地安静，虽然这阵沉默也持续不久。这次柳杳然跟他一同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耳边听着肖桉讲他小时候的事。

“以前那座山是没这么多树的，都是在后来才被人们重新种植的。当地也绝不再允许继续砍伐树木，因为那场灾难导致的伤亡实在太沉重了。”十五年前，开发商的过度砍伐，再加上接连几天的大雨，导致某天傍晚一场泥石流如同愤怒的巨兽，直冲向肖桉居住的小村落。顷刻间，山腰间的几座小屋被泥石淹没，无一人生还。而山脚下的村民虽然有幸逃脱，但伤亡惨重。

“我那时在我朋友家看动画片，他家住在山脚下，泥石流来时，朋友的爷爷紧抱着我，拼命奔逃。所以我逃过一劫，我家人没有。”肖桉声音平淡如水，乍一听会以为他只是在叙述一件从网上看到的新闻。

“所以他们家也就收养了我，我是寄养儿童。”肖桉停顿了下，斟酌字眼，“所以我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

岑非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凸显，眉毛微微跳动，整个人仿佛处在濒临爆发的边缘，“你一件一件的，能不能一次性讲完！”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肖桉被他这声急吼给吓得打了个颤，柳杳然无语地叹了口气，安慰着肖桉，“你不用管他怎么说。”接着说，“说吧，想做什么事？”

肖桉嗫嚅着嘴唇，吞了口唾沫，“我希望您们帮我澄清我被诬陷是逃兵的事，这样局里或许会给多点抚恤金给爷爷奶奶，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肖桉抬眼望向后视镜，与岑非的视线撞个正着，他慌乱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这是我最后一件事，没骗您。”这话是对岑非讲的。

岑非收回目光，脸上仿佛覆着一层冰雪，声音冷淡，“你最好是。”

“今天为什么没回去看那对老人呢？”柳杳然突然问肖桉，既然回来了，也去祭拜家人了，为何不去看望抚养他长大的那对老人。

肖桉愣怔了一会，接着苦笑了下，“看了会舍不得，所以不去看为好。”

柳杳然的脑袋嗡嗡作响，透过车窗，他凝望着旁边青年的侧脸。肖桉虽然只活了短短二十来年，但却远远比他这个老人活得还通透。

在快到家的时候，肖桉突然开口，“岑先生，您能把那张表给我看下吗？”岑非虽觉有疑但想到一张表而已，还能生出什么事端。

岑非打了个响指，车内突然浮现一张悬浮在虚空中的横线活页，一看跟普通活页本没什么两样，只是这纸张周边泛着一层浅淡的紫色光晕。

肖桉被眼前这奇特景象惊得感叹出声，接着一行行的文字开始在纸张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