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顽石（1/1）

电话竟然是这个故人接通的。

你好，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终于说话了：我是小斌，请把电话拿给我爸爸，我有急事要跟他说。

啊，小斌啊，我这就给你爸爸。

对方语气似乎又惊讶又掺杂着一点其他的什么感情，至于为什么他接电话，而不是自己的父亲，丁于彬并不惊讶而且不想追究。

在外人看来，丁康是出了名的浪荡子。

丁于彬早就见识过了。为了打造玩世不恭的外在形象，父亲是下了很多功夫。丁康有很多住处，老宅是很少回来的，那里名义上是娱乐场所，其实是秘密办公基地。

做戏就是要做全套。父亲有时回来衣服上沾染的口红印，乱七八糟的香水味，还有其他的难以言说的味道，他对这些气味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即使自己的朋友和父亲在一起，他也不会有太大反应。是做戏还是真情，作为儿子的自己，都无权干涉。

自从林远离开以后，父子两个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和谐地说话了。

丁康除了对自己的儿子有些温情之外，对于破坏自己儿子前途的人可不会手软。假死这件事是他事先规划好的，林远是自愿的。

说实话，如果林远是个女孩，不管出身如何，丁康都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

但是他们是家族，需要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

心狠手辣的二叔好不容易被扳倒，他不想再生变故了。

在儿子这里，他自然不会显露出来。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总会使人忘记自己最想记住的那个人，在一定时机，也就是对那人生的期许已经消失的时候，心中的死灰不再复燃的时候，他就会关注现在和以后，关注自己，选择性的忽略那些伤心事。

当初好像是爱得死去活来，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不是不知道林远是自愿走的，他找遍了林远可能去的地方，他现在已经笃定林远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

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他终于回到了自己曾经生活过好多年的地方。家具已经换了大半，以前欧式风格也换成了中式风格，颇有古朴典雅的味道。

家里的佣人也减少了大半儿，只剩下按时来的钟点工负责打扫房间卫生。

餐桌上摆着好几束玫瑰花，这是前所未有的。

只有孙犁住在他家里，和孙康一个房间。

他们两个在一起，丁于彬丝毫不惊讶，早年间父亲对于这个朋友的不同，他作为一个小孩子都能体会出来，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丁于彬就在家里住了两天，不顾父亲的百般劝导，自己在外面租了一个公寓。

这栋小房子很老，有些年代了。楼下有苗圃，里面种着再普通不过的月季和牡丹，各种颜色的都有。点缀着路边肆意生长的野花。

雨后的泥土和花的香味总是清新温柔。父亲给他安排了工作，他没有反抗的意思，对于孙犁每隔几天的嘘寒问暖，他也是照单全收。

自己回来，本来就不是跟这些人周旋的。

父亲做什么，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但是，如果真的损害他的利益，他真的就要出手了，不知道之前这位老朋友现在是什么目的，在对方还没有露出马脚之前，他不想轻举妄动，在父亲跟前挂上不敬长辈的罪责。

丁康本来是想把儿子安排在自家公司做销售经理，孙犁劝他：小彬刚回国，对国内形势不太了解，商业上的事儿还要多听多学，提议丁于彬去他手下工作，他可以手把手教他。

就这样，丁于彬分配到孙犁手下工作。

孙犁工作很忙，经常出差，不出差的时候就是跟丁康在一起，根本没有空闲时间来教丁于彬，跟他之前保证的不同，他安排了自己的表妹，一个二十多岁刚从大学毕业，没有一点儿市场销售经验的女孩。

自家儿子在爱人手下，孙犁自然信得过，从那以后没有过问。殊不知，枕边人的心思他从来都没有看懂。

就像是当年丁于彬的母亲若兰一样，若兰爱他，可以为他牺牲自己，但是绝不会牺牲家人。

而孙犁，前几年，一下从云端跌落到阴沟的他，怎么会干净如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