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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寒酥·1(2/3)
的床帏内坐起了身。屋内昏暗漆黑,再加上明纸的遮掩,叫人只能看清个大致的家具轮廓,根本无法注意到她的苏醒。
而从内往外看,此刻月影零落,熹微的光影,描摹出他的身形倒影。
他们就这般,隔着一张薄如蝉翼的明纸,无声地对望着。
出人意料的默契。
良久。
直至黎明撕烂了夜色的一角衣裳,天空由漆黑变得朦胧。
楚恒叹了口气,将手中捏紧的一颗玛瑙石,回身放在走廊边的木沿上。
做完这些,他才接过了大寒递来的木拐,一点一点地往外头挪动。珈兰见他站了那样久,久到仿佛能熟知他心跳的变化,却始终不敢惊扰这夜归之人。
马车摇摇晃晃,岁月迢迢路长。
“我是不是太骄纵了她。”
回府衙的马车上,他忽而倚着窗,斜目瞧着流水般淌过的街景。
“主上——此言何意?”小寒愣了神,问道。
“小寒。
“你和大寒是跟了我最久的。
“我前几日恍然发觉——我已不大记得清母妃的模样了。”
小寒顿了顿,垂下了眼瞳,心中不知如何作想。楚恒本不愿同旁人多说些什么,惯是冷言冷语,不容置喙的。自打珈兰回来后,虽则相互间不曾袒露什么,只是楚恒也渐渐对他们热络了起来,不再似早年般疏远。
若时日能一概如此,恐怕不出几年,楚恒的心神便能同常人无异。
只是为母报仇已成心结。
马车吱呀吱呀地停在了府衙门前。
大寒照常替他布置好了轮椅,背他下车,将人交给了小寒,转而去收拾从梁国带回的物什。小寒应了下来,推着楚恒走入深深庭院之中,像是重新迈入了另一座囚笼。
天光,正好。
太阳初升,金黄色的光芒四溢,周围的景色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环,温馨而美丽。檐上有几只一闪而过的鸟雀,飞入他人的院墙之中,叽叽喳喳地闹个没完。
楚恒仰头瞧着天空,看流云徐徐滚过,示意小寒停了动作。
曙光的颜色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尽情从云层中泄漏出来。院外街上的喧嚣声也逐渐近了,只有他这里寂静如初,仿佛能听见时光疾走。
“人心贪婪,”楚恒继续了先前的话题,任由阳光洒落身上,“我亦不能免俗。”
“主上,世人……”小寒张了张口,劝谏道,“无一例外。”
“所以啊,”他说着,仰头迎着满天璀璨的光明,似是要羽化登仙,“我无法跳脱,却这般贪恋欲念满足时的快意,连对母妃的执念也有所消弭。”
“我犯下不孝之罪,又如何能独善其身,贪图享乐,不加自省呢……”少年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魄般,空一具行尸走肉。
“秦苍将军……会为您向娘娘解释的。”
“母妃原谅与否,皆非我逃避的缘由。”阳光填满了少年周遭的每一处一角,遮去了不堪的阴影,将他生生煎熬,“小寒,譬如你。倘使我予你机会离开……你,会回到腾蛟阁么?”
小寒顿了顿,答了一句。
“主上身畔无人,奴与兄长,自当护卫左右。”
楚恒忽而笑了。
他仰着头,笑得爽朗而明媚,是这许些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松快。他本来,也当是个天之骄子,长于天地之间,朝堂之上。
只是执念蚕食,枷锁深重。
少年想瞧一瞧天上的太阳,可光线太过刺目,扎的眼中陡然生了些泪花。恍惚之间,笑容渐渐散去,不知是心中哀恸,还是表皮欢喜。
流云在天幕中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可望而不可攀。它们追着风,逐着秋,无拘无束地吹去,不受任何世物的牵绊。少年无声地垂了头,目露颓靡,丝毫不顾那衣料堆叠之处,黑暗的卷土重来。
他让大寒将分作两半的桃花图送往了秦家军营,以及,他亲自手绘的一幅梁国地形图。这本就是耿家同秦家的旧日恩仇,楚恒平白得了一幅描本,已是十分走运。
“给阿佑去封信。”楚恒吩咐道,只觉周身疲惫困倦,“父王病重的消息,林后调兵的秘事,太子监国的阴谋论……我要看林氏,在腥风血雨中自掘坟墓。”
小寒应声道:“喏。”
“这么多年的隐忍等待,”楚恒稍坐直了些身子,只觉头晕的厉害,“她终于,等不及了。”
……
连着一月有余,楚恒倒是接替了秦典墨的班,每日都会带上一颗从梁国带回的玛瑙石,来小院儿看望珈兰。
日复一日,皆是天不亮就过来,在窗外头站上几分钟,放下东西就走。有几回白姨起得早些,便顺道儿问了病情,诊了脉,楚恒才缓缓离开院子去。
她每日晨起,都会打开门,去走廊的木沿上取他放着的玛瑙石。有时是形状似火的奇石,有时是极为水润的清透玛瑙,有时是纹理如云似梦的,总没个重样。不知不觉间,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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