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念想的力量（1/2）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世间至亲莫过父母。但对于我而言，一定不是这样。

大姑爹走得很突然，我甚至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当我赶到的时候，我面对的只是一具散去温度而发凉的尸体。绞心般的痛，步步攻来，痛到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起身躯，直至跪在了床前。

我已经记不清是谁第一个对我说过——

其实你根本就不愿意投胎到严家，出生的时候整个背部全是青斑，显然是被阎王爷硬打下来的。

从我降临那一刻起，或许就注定了严家霉运连连、灾祸不断。

我的父母因各种矛盾而离婚，母亲带着娘家人上门讨说法，双方情绪激动而发生冲突，父亲失手将母亲的姐姐捅伤致死，结果被判了二十年的监禁。

奶奶是旧社会大地主之女，曾尽享锦衣玉食。新中国成立消灭了地主制后，变得穷困潦倒，还饱受批斗之苦。嫁给爷爷应该是她最正确的选择，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好在粗茶淡饭不愁。

他们好不容易熬到该享清福的岁数，却因父亲坐牢而愁眉泪眼，不久奶奶便与世长辞。爷爷、姑姑们均遭受巨大的伤痛打击，好好一个家，变得满目疮痍。

这世间最让人夷愉的乃因果，最让人畏惧的亦因果，芸芸众生皆避不过这结缘之束。冥冥之中有过疑问，严家的劫难是否真是因我而得果，我不敢确认，也不敢否认。

我在三岁的时候被安置在大姑妈家，后来母亲将我要了过去。本以为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结果在我九岁时又重返大姑妈的家中。原因其实很简单，母亲有了新欢，她的男人不喜欢我。

我儿时没少挨母亲新欢揍。被扇耳光、针扎手指、铁棍打背等等。母亲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宽容。我恨这个男人，但是更恨的是母亲，恨她放纵外人来欺凌我，恨她对我不管不顾。母亲是我仅有的心灵支柱，却在漫漫长夜中崩塌瓦解。

母亲经常将我独自锁在家中，街坊邻居常常会热心地为我送来热饭热菜，以确保我不会忍饥挨饿。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至今历历在目，挥之不去，尤其是真正让我对母亲和那个家不再眷念的几个耳光，还有几声杂种。

我清晰地记得那个深夜，在我自己的家中，有人破门而入，充满恶意的叫骂声在原本宁静的夜晚中格外刺耳。我看到了一群怒不可遏的陌生人，以及母亲赤裸的身体和新欢惊惶失措的表情。

母亲被殴打，我也被殴打。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狠狠地抽打我的脸，口中大骂着杂种。我感到极度地恐惧和无助，身体不停地颤抖，只能默默地忍受。我紧紧抓住床单，因为我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等我渐渐长大之后，才知道有一个词汇可以形容那晚的事情，叫抓奸在床。我被送到大姑妈身边时，头也不回地就跟她走。我不想再待在母亲身边，一秒钟都不行，我不需要这样的母亲，一生都不需要。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房子，还有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那一晚我睡得特别踏实。一切似乎看起来都那么得美好。其实，我也知道，这里也不属于我，因为我在这个家庭里始终是一个外人。我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要躲开母亲，逃离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由于之前养成的敏感性格，我始终觉得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我逐渐变得叛逆，学会了抽烟，甚至学会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大姑妈因此没少被叫去学校谈话，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我被学校开除。

我离开了学校，开始在社会上混日子，结交了一群所谓的兄弟。我们每天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流连于网吧，过着逍遥自在地生活。当钱财短缺时，我们甚至会去学校门口收取保护费，享受欺负他人的快感。

由于我频繁地惹是生非，我首次被铐上了手铐，被抓进派出所，关在一个拥挤不堪的拘留所里。那里空间狭小且昏暗，臭味弥漫，刺鼻难闻。在漆黑的夜晚，我感到自己仿佛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潭，不断下沉，寒冷刺骨，让我感到身心麻木，无法入睡。

那里的氛围毫无友善可言，我稍有不慎的行为举止就会遭到里面的人的殴打，值班警察对此也习以为常，只是碍于职责随便唠叨两句就草草了事。一日三餐都是硬馒头，而且还不一定能吃得上。晚上睡觉时，我被赶到马桶旁边，任由身心受辱，毫无反抗之力。

——那次来接我的人是大姑爹，我很意外。

我和大姑爹很少接触，他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待在省周边城市的工地，每月只有少数几次回来的机会。当时我对他并没有多少的感情，只是在收到他给的压岁钱时，我才会给他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干煸牛肉丝、鸡蛋烧排骨、啤酒鸭这三道菜让我感到有些惊讶，因为大姑爹竟然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些菜。在那个阴雨的午后，我第一次与大姑爹一起举杯共饮。他没有对我进行严厉的责骂或苦口婆心地劝诫，而是以和蔼的态度分享着他过去的种种经历。

大姑爹有六个亲兄弟，他排行第三，因此大家习惯称呼他为老